天气转凉,我咳得厉害,得了从出生到现在为止最严重的感冒。
內斯总担心下一秒我会把肺给咳出来。听到我嘶哑又震天响的动静,他再一次把背从懒人沙发里拔出来,挺直了,探长脑袋朝我望。
“我们去度假吧。”他说,“我带你去做疗养,待上两周以上。”
我捂着发晕的脑袋,从冰箱里拿一瓶矿泉水,“让我睡一觉会比较实在。”
“我们去北海,到施匹克奥格,或者去诺德奈。”他好像没听见我说话,犹自说着,手指在平板上来回划动。
“你不能因为现在是休赛季就把时间荒废了,你今天还没去健身房。”我随时记得他是现役球员,“我想我应该去医院找医生,我自己去。我会开车。”
內斯紫红的眼睛瞄着我,“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病人自主自立的决心吗?你在胡来,我已经生气了。”
“啊,但我讨厌麻烦别人。不要再啰里吧嗦了,內斯,我、咳咳——咳……!”
嗓子的干痒迫使我再次咳嗽,咳到后面变成干呕。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快早上十点了,我什么都没吃。
“这次是意外……”我试着狡辩。
虽然体格状态比不上他这样的专业运动员,但我也是一名徒步旅行爱好者,每年6月到8月,我会和朋友们约好时间去埃菲尔山区做三天三夜的深度穿越。这是非常锻炼体力和胆识的,所以我不担心会被一场小感冒或一点低烧给打倒。
这次真的是意外。
“你该收敛像是野生动物一样的习性,亲爱的,虽然有时我觉得这很有魅力。”內斯走过来,用马克杯接半杯温开水给我,一并收走我攥着的矿泉水瓶,“你现在就要去医院吗,我送你。”
不,我不想去。我尝试发声,但咽口水时的肿痛感让我放弃。别说话了,难听。我沮丧地盯着內斯,两手一摊:头儿,你说了算。
“昨天就该让你老实吃药。现在好了吧,真是的。”內斯咕哝道,打发我去沙发上躺一会儿,他随便做点什么吃的。
我忍不住抗议,“我吃不下。”
“不,你必须吃。”
內斯系上围裙,一边扭头用不容商量的口吻对我说,还一边瞪我。
德国的地势南高北低,几条大河一路向北流,最终都进入北海成为一体,易北河、埃姆斯河、威悉河,还有莱茵河。对喜爱旅游的人来说,北海的岛和沿岸地区就像天堂一样。
和我一样,內斯第一次到北海度假时还在上小学。听到邻居订了吕根岛的度假小屋,他父母跟着兴奋起来,复活节一结束就去租一辆家庭版旅游车。从南往北的高速路上,这样的车越来越多。
“加入青训队后,我到处比赛,在地中海待过一段时间,那里日照很好,也足够温暖,就觉得我们这儿的海和岛都不怎么样。但在外地待久了,又觉得家乡到底是家乡,别的地方比不了。”
內斯用胡桃夹子剥一枚核桃,一边聊起自己青训时期的经历。我坐在旁边喝他煮的甜米浆。喉咙和肠胃得到滋润,感觉好受些,偶尔我会插嘴,问他一些问题。
“你今天真不去训练?”我问。
他瞥我一眼,往我碗里丢两瓣核桃仁,“我给自己放一天假。”
“你会给凯撒打招呼吗?”
“什么?”內斯挑眉,剥核桃的动作慢下来,“连教练都不能干涉我的私生活。”
“但凯撒的建议,你会采纳吧?”
“他会给我什么建议?”內斯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在发笑,也像是咬牙切齿,觉得我无可救药,“他大概会笑话我竟然沦落为一个保姆,和所有恋爱中的傻瓜一样。他什么建议都不会给的,他不管球场以外的任何事。他就是这种人。”
“好吧,他不是傻瓜,他不入爱河,他成天和女模特女明星搞暧昧。他是这种人,但你不是,这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內斯。”
“哼。”
內斯移开视线,在装坚果的小篮子里挑一枚核桃,用夹子慢慢把壳压裂。
“我谅你现在是病人,不和你说重话。但同样的问题,别老让我再解释了。我是中场,他是前锋。一场比赛,助攻,射门,取胜,然后是采访、签约、转会等繁琐又必要的手续,一切都很简单,一目了然。别再胡思乱想了。”
他有些不满,也有些委屈,声音微微含糊,像是在有意隐忍着怨气。
我会胡思乱想,这无可厚非。
几年前,还在国家青训队踢球的內斯把凯撒捧得比天高,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像个狂热的异教徒。直到现在,內斯也十分认可凯撒的实力,不过不再有夸张的肢体语言,会比较客观地聊起那些震撼的射门。
“好吧,是我的错,我想多了。”我喝一大口甜米浆,嚼着內斯剥好的核桃仁,“就当是我生病,脑子不好使,说一些没头没脑的怪话。”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