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原本去灶屋走个过场的,可是汪氏一点都不客气,直接递给她一篮子姜蒜,姜去皮蒜去壳。
这可是轻快活,不算难为她吧。可是剥完那些,估计指甲盖要去了一半。
她乖乖地蹲坐在圆木墩子上,绣着漂亮花边的裙摆早已经拖在地上,沾上了一席的灰。她何时做过这样的事,在娘家也是有婆子伺候的。在婆家,罗氏更是把她奉为贵客,照顾得妥妥当当。
本就是来演戏的,只能忍着。
她坐在门口偏西的位置,刚巧能看见外面坐着的董梅,又心生怨恨。
自她嫁到李家那天,她蒙着盖头就听外头妇人议论,道她不如梅娘好看。这种事情本是极平常的,儿媳妇多的人家,外人总会拿来比较一番,并没有恶意。
可是心气高的赵氏,那听得了这样的评价。
此后,她虽不常在李家,但一有机会就给梅娘使绊子,罗氏还非常的配合她磋磨梅娘,这些梅娘全然不知。
她看着外面的董梅舒舒服服坐着,被一群男人围着,个个都奉承她。此时她阴戾的凤眼微眯,不就是一个寡妇么,还不是靠着狐媚男人才招揽的声音,总有身败名裂的那天。
人一旦钻进了死胡同,只会越陷越深。
赵氏原本跟董梅没什么交集,虽说原来梅娘跟她是妯娌,可没怎么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不该有太多的纠葛。
若如今还是梅娘带着女儿在李家讨生活,或许赵氏会表现得“大度”,以炫耀她本就有的优越感。
“金铭家的,把剥好的姜蒜拿些过来。”汪氏的喊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赵氏立马柔声应道:“这就拿来。”
申时不到就开席了。
今个天气好,大都摆在院子外头。把村里大部分的桌子都借来了,摆了二十多桌,按人头起码得三十桌。无奈只得菜多上点,管够就行,乡里乡亲的,有些得站着吃。
院子里头摆了两桌,招待掌柜们和得力的工匠们,当然还有老祖等长辈。
乡下的菜都是大钵装,味足分量够是首要的,庄稼人饭量都大
周平和敬庭也挽起袖子,跟着志宏志远一道传菜,志明则是候在董梅这桌,随时给掌柜们斟酒。
前头上了几道凉菜,接着上热菜:梅干菜烧肉,粉蒸肉,溜肥肠,紫苏焖鱼,再有老鸭汤和几个素菜。
这在前世看起来妥妥的农家味儿。
院子外头甭管男桌还是女桌,都抢着下筷子,生怕自个少吃了。赵氏实在看不惯,迟迟不动筷子,罗氏以为她胆小,舔了舔自己的筷子,帮着夹了几筷子。赵氏忍不住眉眼微皱,“娘,我自己来。”
边上的钱氏轻声“哼”了一下,她也看不惯赵氏的做派,赵氏仗着自家有点钱,打心底里瞧不起他们乡下人。
“金富娘,你今个怎么不坐里头吃去?”同桌的妇人塞了一大口肉。
罗氏“嗯”了一声,脸上有点挂不住。
“里面怎么会有她的位子?”一妇人瞧着里面道,“那些可都是镇子里的贵人,都是梅娘生意上有钱人。”
“有钱人怎么了?”刚才那妇人道,“那她还是梅娘的婆婆呢?”
“你这话好笑了。”这妇人又辩解道,“婆婆的话怎不见她去帮忙,就连那些梁糕都是里长婆娘帮着做的。”妇人顿了下,把嘴里的菜咽了下去,“有这样的婆婆?”
罗氏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吼道:“我怎么就不是婆婆!”
惹得旁的桌的人都看了过来。
“婶子,要不把梅娘叫过来当面问问,我娘到底是不是婆婆?”赵氏声音不大,可把人给问住了。
“就是!”钱氏也附和一嘴。
大家都明知这种事是不好直接问董梅的,心照不宣,都知道董梅和罗氏不合。
周平刚好递过来一碗菜,“今个大家高兴,多吃点,后面还有菜。”吃着饭都能吵起来,他真是服了这些妇人们。
汪氏听闻此事,赶忙过来瞧瞧,这些个不省心的可别在今日丢人。
见罗氏那桌人都闷声吃饭,先到旁的桌打个招呼,“我代梅娘说句话,今个大家敞开了吃。”
“汪婶子,今个这桌饭是我见过的最排场的。”
“可不,就连地主老财家都没这么舍得。”
“我这辈子吃过了这顿饭,知足了。”一老太太道,只见她用仅有的两颗门牙咬着红烧肉,“香!”
汪氏站在罗氏这桌旁,眼睛看向大家伙道:“今个可是高兴的日子,老祖正跟各大掌柜谈事呢,大家伙儿小声点,别扰了他老人家的兴致。”
这话明显是说给罗氏这桌听的,不过汪氏转身拍了拍赵氏,“金铭家的,你替你大嫂好好招待人家,别把自己当外人。”
赵氏连连应承,心里更加憋屈,合着所有人都偏向董梅,她好歹是从镇上来的,不该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