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去哪里用午膳?”天到未时末的时候,安清终于过了游太液池的瘾,笑着问叶葆珍。
这话把叶葆珍给问住了,她到京城之后,也就去过清若空和白鹤飞来,这两个地方人山人海的,显然都不适合她和安公子一同前往,京城里别的酒家食铺她又是一概不知,想了半晌,都没什么好主意,急得她鼻尖上出了一层薄汗。
“你不知道?那就听我的吧。”安清把透明的玉瓷茶盏举在手上,话说得仿佛漫不经心。他方才问叶葆珍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这个时辰用午膳太迟,用晚膳太早,他和叶葆珍的情形又尴尬,必得找个食客少主家口风又严实的地方才行。
叶葆珍瞧着安清那和茶盏一般无二的纤纤玉指,忙不迭地点了头。
两个下了楼,安清带上莲房仍旧乘早上坐的那辆马车先行离去,叶葆珍则和雾昆两个各骑了一匹快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车子出了太液池七拐八拐,越走越偏,雾昆小声嘀咕:“安公子这到底是要带咱们去哪里啊?”
叶葆珍笑着斥她:“哪那么多问题,跟着去就是了,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雾昆意有所指地道:“小姐您再这么下去,我看离卖我的那天也就不远喽。”
叶葆珍一愣,敏锐地问雾昆道:“什么意思?”
雾昆一嘟嘴:“没什么意思,奴才就是觉得您最近花销有点大,买个根本用不着的什么缂丝包就花了一百两,明明雇辆普通车子只要八百钱,您非要雇个二两银子的男子车,五两银子的单层画舫您不肯雇,非要雇个十五两的,五百钱的简单茶水您不要,非要弄上一桌子,还要什么最上品的茶,啧啧,一桌子不垫饥的点心就要五两银子,等会儿晚膳少说又得十两银子,您算算,就您这么个开销法,咱们能撑多久?”
叶葆珍不甚在意,她本就是豪迈的性子,又是为了中意的男儿花银子,只担心银子花的不是地方,不能让安公子满意,绝不担心银子花光了怎么办,她看了一眼远处的车子,低声告诫雾昆道:“咱们还有二百多两呢,足够开销一阵子了,你就别乱操心了,回头在安公子跟前千万不要乱说话,咱们请人出来玩,花银子是应该的,抠抠索索的,让人家心里怎么想?”
雾昆冷笑一声接话道:“安公子心里怎么想,奴才还真是不知道,他一个世家豪门的少正君,有妻主有儿子,跑出来跟您一个未娶夫郎的年轻小姐又是游湖又是一同用膳,他这是要做什么?是要背着他家妻主红杏出墙吗?可他就算是想出墙,他也得问问您乐不乐意接他这支红杏不是?他比您大,又生养过孩子,妻家岳母还是吏部尚书,您一个前途无量的官家小姐,凭什么要跟他搅和在一起影响前程呢?他是神仙吗?他一勾搭,您就得中套?”
叶葆珍听得心头火起,伸手拉住了雾昆的马缰绳,雾昆的马匹骤然止步,很是吓了一跳,不满地嘟囔道:“小姐您做什么?”
叶葆珍的眼神锐利又冷酷,盯着雾昆看了片刻方才狠狠地道:“你给我记住了,安公子是贤良淑德的大家公子,他从未做过越界的事也没说过越界的话,是我痴心妄想一厢情愿,游湖用膳都是我提出来的,人家不过是念着彼此同在修书处当差,不好拒绝我而已。我以后再听见你胡说八道诋毁人家,我就把你退回蕉州去,我说到做到。”
雾昆没被叶葆珍的眼神吓住,却被叶葆珍后面的话激得打了个寒颤,小声道:“奴才知道了,不会再多话了。”她不到十岁就给叶葆珍做了跟班,岂能不知道她家小姐在大事上极有主意,一旦决定了就绝不反悔?她想了想又主动地建议道:“小姐毕竟是小姐,行事太出格了,容易被人盯上,以后像买烧鹅这样的事,小姐还是吩咐奴才去做吧。”
车子中莲房也在低声埋怨安清,“公子啊,您游了太液池也就罢了,奴才知道水公子和小姐游了好几回了,您一次也没游过,心里惦记得慌,可您干嘛还要跟她一起用膳啊?您就不怕被人撞见?”
安清微笑:“你也太啰嗦了,我带她去,自然要个雅间,哪里就会给人家瞧见了?”
莲房听了继续苦口父心地道:“就算没人瞧见,除非公子要两个雅间,若是只要一个,您和她同在一个雅间中,万一她图谋不轨,对您做个什么,您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反抗得了?她若是再倒打一耙,说是您同意跟她出来,就是同意她行无礼之事,您可怎么说得清?”
安清听得不耐烦,他看了一眼车帘,低声训斥莲房道:“你说什么呢,人家叶小姐极正派又极肯为人着想,你莫要把人家想成无行痞女。”
叶葆珍的彬彬有礼又体贴周全,他这番游湖是充分领略了的。因他听到那句让他放心的话不欢喜,叶葆珍在此后的两个时辰中,都没有再提任何一句涉及到两人关系的话,只不断地给他加点心剥瓜子添茶水,随意谈论几句修书处的差事,仿佛他们两个只是一起共事的同僚,在天和景明之时出来泛舟消乏。
他中间跟叶葆珍言道这是他第一次游太液池,叶葆珍听了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