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琛由岳府的主管带领着往岳昉所住的院子里走,边走边看,暗暗惊叹工部尚书岳府的美轮美奂精致富丽。她家在西南一带算得是富甲一方,家里的几座庄园都修得极为阔气,当地的百姓去过叶家庄园的,无不以为自己去了姚天仙境。她原本就知道京城的豪门要比叶府更为奢华,但一直不曾亲眼见过,今个儿亲眼见到了,她就不得不感叹,岳府果然是京城数得着的百年世家。
单论地亩,岳府并不如她家所住的庄园大,但胜在富艳精工。到处是画栋雕梁银甍朱台,到处是绮门琐窗飞桥天廊,雕梁之外是千奇百怪的假山,飞桥之下是潺潺湲湲的流水,更有无处不在的修竹疏花和随处可见的奇鸟异兽。如果不是她知道这是岳府,她就真要怀疑自己到了皇宫了。
绕是再三收敛,她在看到一头戏水的犀牛的时候,仍是忍不住惊叫了起来,顾琛拉了拉她的袖子,她知道她有些失态了。忙瞟了一眼那带她们过来的主管,那主管却是见怪不惊,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带着她们往前走。
绕过了一条曲廊之后,她们就到了一座种满了樱桃树的院门前,她抬头刚看了一眼院子上的牌匾,还没弄清楚上面的字,那主管就带着她们往内走,她瞧着脚下纹路清晰的丽湖石台阶,暗道光这一个台阶,怕是就得几十两银子。
才下了台阶,就听得挂满了鹦鹉笼子的正房窗下传来一个中年女子尖尖的嗓音:“你爱吃不吃,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我让你考科举你不考,说什么考试太累,修书不用考试,那你倒是好好修书啊,一天到晚地你逛什么歌舞坊啊你?逛也就逛了,你还非要娶回家来,不让你娶你就给我闹,翅膀还没长硬呢,你凭什么跟我闹?”
“你自己都不考科举,却要逼迫昉儿考,三更灯火五更鸡,早起晏眠寒暑无休,那都是贫寒女儿的事,昉儿明明可以恩荫入仕,凭什么非要吃这样的苦?”正房中一个中年男子很是不满地接了话,声音比女子还高还亮。
叶葆珍听了这二人的言语,暗道这女子便是岳昉的母亲工部尚书岳飘无疑了,这男子多半是岳昉的父亲,自己和顾琛联袂造访,却正值岳尚书在房中训女还和夫郎拌起了嘴,这到底是进去好呢,还是不进去好呢?
她看了一眼顾琛,果然顾琛也和她一样踌躇,便连那个引领她们前来的岳家主管,脸上都显露出尴尬之色。
三个人很有默契地停住了,谁也没再往前迈一步。
房子中的岳尚书似乎根本没发现院子里有人,仍旧在气呼呼地发火:“此一时彼一时,我当年初做官的时候,三品以上大员中进士及第的有几个?现在呢?不是个进士,都不好意思做副尚书。你还跟昉儿一起驳我,昉儿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我跟江澄之竞争相位,我怎么输给他的?圣上明面上堵我的借口,不就是江澄之是进士我不是吗?”
“妻主息怒,妻主没能做丞相,可皇上也没薄待了咱们不是?再说昉儿还小呢,将来的前程未可限量,妻主莫要太过心急了。”另一个中年男子开口了,这男子声音听着更加宁柔些,倒是不知是岳尚书的什么人了。
“还说什么未可限量,她一意孤行下去,得罪了圣上,哪里还有前程可言?我岳家五世其昌的百年望族怕是要在她这一代式微了。”岳尚书最后一句话说得痛心疾首,听得叶葆珍唏嘘不已,却并不明白岳尚书所说的得罪圣上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岳昉惹了别的祸事?
房中那个声音宁柔的男子再次开口道:“妻主是不是过虑了?那个宸雨公子当年虽然有跟圣上和亲的说法,可毕竟没有入宫不是?这两年他一个男儿家抛头露面地挣口饭吃不容易,咱们昉儿娶他,也是对他好呀,圣上不见得就会生气吧?”
这男子说完之后,最开始接话的中年男子也跟着道:“就是,圣上要是真喜欢他,早就让他入宫了,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宸雨公子跟当今天子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叶葆珍有些意外,她模模糊糊地想起最初岳昉说带她去清若空的时候,顾琛说了句“宸雨公子连皇上都看不上”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她当时并没有把这个话太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岳昉想要娶宸雨公子,所要面对的竞争不是一般的激烈啊,只是对岳昉来说,竞争再激烈,也不会轻易放弃的吧?
却听房中岳尚书冷笑道:“圣上是没纳他,可圣上心里一直都没放下他,他这两年在京城大把的赚银子,上至政事堂二相下至京兆府的胥吏,没一个敢找他的麻烦,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圣上罩着他?”
那最开始说话的中年男子道:“这两年京城里做生意的,只要手脚勤快,没有不发财的,这不见得就是圣上心里有他。”
岳尚书斥责道:“女儿家的心思我懂还是你懂,你非要跟我争这个干什么?天祥节地方州县进献名琴,一共就六把,江澄之身为左相都没有分到,可是宸雨公子却得了一把,这不是圣上心里有他还能是什么?圣上这般用心,会乐意看到他嫁给别人?我说昉儿娶了他,会断送前程,难道说错了不成?”
叶葆珍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