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吹灭了烛火,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睡过这么硬的床,她睡得有些不安稳。似乎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她好像被困在了什么地方,四周一片黑暗,而她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说话。
“这梅昭仪怎么死在了这几天,真是不会挑时候。还有一个月就是圣上的万岁千秋节,阖宫上下都在备着这件喜事,突然间死了人,陛下也发话了要秋后再葬,以免影响了喜庆风水。”
“是呀,这可苦了咱们这些人,又得常来看着点。虽说现在天气冷了,钉在棺材里做了些防腐,也没那么快发臭,但是日子长了可不好说。”
“别说了别说了,人家好歹是个娘娘,又是为了救那十六公主而死的,上还封赏了她母家一番呢,咱们就别在这跟前嚼舌根了。”
“可虽是如此,但那十六公主还因为溺水着凉而病着呢,圣上也不曾看望过,似乎连太医都没请,也不见得多重视那十六公主呀,咋回事呢?”
“咱们想那么多做什么?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得了。”
“也是,落了锁再走吧。”
那些对话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乎隔着一层极厚的墙,又夹杂着混乱的风声,雪梅听得很不真切,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是真的死了,也是真的无人在意,连入土为安都不行。
她的梦境交错,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在人伢子的马车后面,摇摇晃晃,一会儿她又似乎看到了嶂南的乡下,落叶飘零。那些交杂的景象和似有若无的烟灰味道让她脑袋昏沉,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黑暗如藤曼缠绕着她,让她难以挣脱。
她渐渐地感觉到难以呼吸,犹如身处冰冷的湖底,她的胸腔被挤压着,最后一丝气就要抽离。
死的感觉是很难受的。
她不想再死一次了。
忽而她感觉到一阵光照在了自己的脸上,她猛然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似乎依然惊魂稳定,那股窒息感尚未消失,她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等平静下来之后,她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噩梦。
是梦到前世的事情了吗?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想到梦里听到有人说自己死了还不能下葬,免得冲撞了皇帝的生日,便又觉得好笑起了。当初自己汲汲营营,换来的是这样的下场,可谓是自取苦果。
虽不知那对话的真假,但前世早已恍若隔梦。
也许那真的是她的身后事,但那又如何。老天怜她有遗憾,又让她重活一世了。
此时天微微刚亮,气温微凉,雪梅看着大通铺上仍旧在梦中的另外两个丫鬟,她便轻手轻脚地翻身下了床,洗漱穿戴之后,拿上了自己的扫帚和洒水壶,到院子里干活去了。
这是她一天该有的生活。
夏季日出之后太阳炙热,她一般需要在清晨的时候就浇花,以免水珠浇了温度过高的土壤,致使温度骤降,伤了根叶。她来到陆府回廊边的小花园,先是把前些日子被晒得蔫黄的叶子摘下来,将那庭院扫干净之后,再仔细地往根茎边上的土里浇水。
之后再把喜光的月季和一品红移到了会照到太阳的地方,又把娇贵一些的君子兰放到了树下,免得过热晒坏了叶子,来年开的花就不好看了。
她以前觉得伺候这些花草是极为枯燥的活儿,得一大早就爬起来,趁着太阳没出来的时候干活,没人看得见她养花的辛苦,对她来说并不值得。因此趁着太早了没人发现,她便经常偷懒,早上宁愿多睡一会儿,也不愿去浇花,反正天黑了再浇也差不多。
可如今她沉下了心,慢慢打理这些花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一阵放松。
其实她还挺擅长种植花草的,她早年被卖过到不少人家里做丫鬟,既带过孩子,也曾烧火做饭,有些人家富有,她便能专司一活,而有的人家相对拮据一些,她便什么都要帮着干一点,久而久之,就没有什么活计是她干不来的了。
听起来像是天生就命贱的,雪梅自嘲地笑了笑。
做完了这些,她看着那花园里的一片空地,忽然觉得有些空旷。她想起来以前李福曾经给过她一包梅花种子,让她在院子里的空地种上。她那时候嫌弃梅花种植繁琐,浪费她的时间,于是偷偷将那种子扔在了一边,假装弄丢了,后来当然招了李福一顿罚。
现在想想,其实在这里种点梅花也不错,从发芽到开花,也许需要三年左右,但一旦养成了,这边便有个小小的梅花林,等到冬日诸花凋谢的时候,也不至于一片雪白,显得太无趣。
于是雪梅就在那院子的杨树下找了起来,果然在后面的土里找到了一包种子,打开一看,里面的梅花种子依然完好。
她记得从前一户人家的老花匠曾经告诉过她,秋季种梅花最好,若是其他季节,则需要将种子在温水里泡上一天催芽,才可以保证花苗能长出来。雪梅想到这里,就把那洒水壶拿了过来,里面剩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