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各位太太院子里送食盒是一件还不错的差事,若是遇到那位主子心情好了,吃着什么菜合胃口了,便可能会给一些赏钱,因而等雪梅到厨房的时候,其他丫鬟们都已经提着食盒往各个院子里去了,就剩下书塾的没送过去。府上的和各旁支的半大小子们都十分能吃,光是一扁担就叠了七八屉吃食,而书塾离得又远,若要送过去,还真的要花不少力气。
雪梅倒是不在乎这点,她来厨房就是顶替红燕珠儿露个脸,也并非她充当老好人,只是她晓得管家李福这会儿也肯定在厨房里张罗着,他得仔细检查了食盒再让丫鬟们送过去,免得出了差错。
若是那管家李福瞧见了她,又见她干活麻利,下个月应该会再补贴些钱,昭示众人只要手脚勤快,必不会吃亏,好让人再多卖些力气。
这会儿雪梅便走到了他面前去,把那送回去书塾的食盒都扛在了自己肩上。那李福见了她,有些惊讶,说道:“怎的让你来干这活了?”
雪梅不提红燕和珠儿,只说:“院子里扫干净了,奴婢见前厅有事,不少人都去前边帮忙了,奴婢怕厨房忙不过来,便也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那李福听了这话,眯起眼睛捋了捋他的胡子,说道:“你这丫鬟,也还挺勤快,当初人伢子带了一群小丫头给我挑的时候,也是看中了你皮实能干,倒也不叫人失望。”
雪梅垂下眼眸,说:“您是哪儿的话,奴婢这样做下人,眼里便只有活。”
“不错,下个月再给你升升月钱,得叫那些个爱偷懒的知道,只有干活勤快的才能有赏。”李福说着,看她要把最后一批食盒送出去,也一同起身,“忙完了这些,我也要到前头去了,那连家送来的聘礼都还没有清点入库呢。”
雪梅也点头道:“您慢走。”
别了李福,雪梅挑着食盒往书塾走去,这时候正是晌午,秋日和煦的阳光从屋檐下照进来,沿路半枯的树枝在微风中摇曳。走了好一会儿,雪梅到了书塾门口了,正门颇为气派,两边的石狮子约有一丈高,獠牙铜眼,怒视着路过的每一个人。
而下人是不得走正门的,这是雪梅从前就知道的规矩。她走过那石狮子跟前,绕到了后面,推开了一扇虚掩的小门,便看到了书塾后院的景致。这陆府的书塾前庭便是少爷们读圣贤书的地方,后头穿过了回廊则有个假山流水小园林,两边是一些休息的配室,午憩时若要用饭,便是要到这边来。
书塾后院里守着的小厮和书童见一个瘦弱的丫鬟抬着那么多食盒过来,便也都围了上去,替她卸下了扁担。
他们中有人先打开了食盒,替自己的主子选了要吃的。而其中有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身材高大,腰上别了一把弯刀,长得颇为打眼。他看着像是漠北那边的样貌,五官深刻,瞳孔亦是浅浅的琥珀色。此时也不去看食盒,而是略微警惕,打量着雪梅,对她问道:“怎么没有见过你?今儿是换人了吗?”
雪梅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恭敬道:“是的,我叫雪梅,今天是替人给书塾送饭来了,您没见过我也是正常。”
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也想不起来是谁的小厮奴仆,又见此人对生人有所戒备,便也不愿与他多谈,转而问道:少爷们还未下学吗?”
“应该是快了。”那些人望着她,似乎没看出来什么,于是便说:“见你如此瘦小,怎的能抬那么多食盒?”
“别看表面呀,我力气可大着呢。”雪梅笑了笑。
继而再说了会客套话,雪梅便看着那些小厮们张罗着摆餐,她待会儿要等少爷们吃完再把食盒收拾了拿回去的,因此这会儿也无事可做。但她也不想和这个看上去略为怪异的人待在一块儿,于是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她跑回了后门处,寻了个没人看到的地方坐着。
不一会儿,里头就传来了吵闹声,应该是少爷们都下学了,大家一边谈论着今日见闻与先生所讲之学问,一边往后院走着。
雪梅忍不住地想,陆元棣在书塾里肯定不合群。以前她早就知道每至书塾里午憩,陆元棣是从不在那儿用饭的,都是回到自己院子里单独吃,时间到了再来书塾,万不会和其他人处在一块儿说笑。
而就连在书塾上课之时,他也总是一个人。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在陆元棣院子里当差的时候,茜彤就曾经因为天气太冷,而要她跑到书塾去给陆元棣送个暖手炉。她当时还没到过书塾,想个无头苍蝇一样就要从正门进去,但门口守着的小厮拦住了她,说下人都走后门,于是她也就才知道了这个规矩。
那会儿她送手炉进去,就看见陆元棣坐在屏风一侧,他那葱根一样纤细的手拿着一卷书,也不管旁边的人吵闹,只是安静地自己看着书,似乎别人在笑什么玩什么,都与他没有关系。
雪梅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行了个礼,说:“四少爷好,茜彤姑娘怕您冷着了,让奴婢来给您送个暖手的炉子。”
陆元棣一眼都没有从他手里的书移开,他看起来似乎并不需要,便只是冷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