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若祁是在佛堂的侧殿找到雪梅的,外头雪已经积得很深了,白皑皑的雪地里只有一串脚印,沿着那雪地上的痕迹,走进了那点着长明灯的佛堂,便看见了躲在佛像后面的雪梅,她刚刚安顿好了陆贞清,找来一张毯子她盖上了。
或许是刚才被吓到了,也能是她背着人又走得太急切,她的脸颊红红的,正靠在那莲花坐下喘着气。
“连殊呢?”她抬头问贺若祁。
而他掸了掸肩膀上的落雪,云淡风轻地说:“喝了那茶水,昏睡过去了。”
雪梅松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可是很快她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是活了两辈子,所以才会知道陆贞清今晚有此遭遇,是由于她被下药了。但是贺若祁......
他是怎么知道那茶水被人放了药的?
雪梅心中生疑,皱起眉头。
贺若祁好似看穿了她的想法,轻笑一声,开口道:“雪梅姐姐肯定在想,我是怎么发现那茶水被放了药的对吧?其实很简单,晚上吃饭之前我就想着要去泡温泉,所以便没有让阿九在身边伺候,叫他先替我去准备换洗的衣物。阿九路过你们陆家二姨娘张莲的房间,听见了那二姨娘要陷害陆贞汐,正吩咐奴仆送信和下药。然而这一切也被陆元枫听见了,幸好阿九身手敏捷,先躲了起来,才没被发现。之后他便瞧见那陆元枫故意叫住正要去送信的奴仆,假借自己看书耽误了吃饭,要那奴仆替他去留一些饭菜。奴仆不敢推脱,只得从命,不料被他暗中偷走了藏在袖口的信件。”
雪梅听到这里,问道:“......怎么偷的?”
“雪梅姐姐有瞧过市井处别人扒钱袋子吗?”贺若祁笑了笑,“假装撞上对方,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拿走了别人身上的东西。”
“我还不知道陆元枫有这样的特长。”雪梅心中闪过一丝诧异。
贺若祁眼神有些复杂,只说:“你们家这二少爷,确实不简单。”
“那之后呢?他就调换了信中的内容,原本指向陆贞汐的房间,换成了陆贞清的房间对吗?”雪梅几乎可以想到后面的事情了。
贺若祁点点头,他说:“他把两壶茶水调换,便足以可见这一点。”
“陆家诸子女,虽是血亲,表面兄友弟恭,实则相互暗害,还不如寻常人家有手足之情。”雪梅轻声说了一句,她其实也料到了这一切与陆元枫脱不了干系,既然陆贞清敢害人,那他就使了巧劲,让陆贞清拔出的刀调转了方向,刺向了她自己。
这一切本来是陆家的辛秘,外头鲜花着锦,里头烈火烹油,本来是外人所不知道的,可是贺若祁却远比他所表现得复杂,他不仅知道了,还及时地出现在了她身边,再一次救了她。
“那你呢......你是怎么知道我去了独栋小院的?”雪梅抬眼问贺若祁。
“哼,你好意思说这个。”贺若祁故作生气,轻瞪她一眼,“上回救那个小太子就算了,毕竟人命关天。但这陆贞清和你有什么关系,对你也不见得很好,遭了这一回儿她也死不了,这你也要来救她,要不是我来得时候正好,你是不是就要被那连殊捉去做他娘子了?”
雪梅被他好一顿说,脸上有些窘迫,贺若祁说得没错,也确实是她给他添了麻烦,因此她也没什么底气,只是低声说:“她对我不好或者不好,那是另一回事,若她给了我难堪,我自然以我的力度去报复她,给她同样甚至更重的难堪......我也不是谁都救,我们院子里的茜彤因为栽赃陷害我而被撵,我便冷眼看待。我只是觉得的,一个女子犯下了罪行,她理应受到惩罚,她可以被关禁闭,可以被鞭挞,但不可以是这样下作的......由男子行凶的惩罚......”
她一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将自己的头埋在了双膝之中。她难以抑制地想起了自己上一辈子的经历,她争取了那么多东西,一路向上爬,最后爬进了那名为宫廷的冰冷牢笼里。她知道被高高在上的男子愚弄的滋味,她挣扎着求助,却还是被蔑视,被陷害,被折磨。像一株野草,被人轻松地碾落成泥。
贺若祁看着她陷入了复杂的情绪中,轻叹一声,他拍了拍她的头,说:“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去了独栋小院的吗?其实呀,是我看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我想着找你和我一起打雪仗。可是我刚一出门,就看见你匆匆地走在雪里,我怕你出什么事,就跟了上去。我知道你有你行事的原则,但是你能答应我,下次要涉险的时候,让我也和你一起,可以吗?”
雪梅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颤,原本复杂的心好像停下了毫无章法的回忆,被什么包围了,那种思绪紧紧地裹着她,让她原本已经冻僵了的手脚在某一刻开始回温。
她眼眶发红,几乎要掉眼泪,却还是忍住了,只是说话间的哽咽出卖了她的脆弱。她问:“贺若祁,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死活......”
她只是一个无人在意的奴婢呀......
她一出生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