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成为朋友,或者更恰当地说她成为我女朋友十分偶然——
我总是和几个男同学玩耍,说耍其实也没啥可玩,不过莫名其妙抓住一人猛开玩笑,接着再涮他人,仿佛抓阄一般,每人轮流给大家当笑料,我们苍白无聊的学习生活于是多出一点点盐味。
毫无防备地,突然有一天,我就被当成众人取笑的对象,捉弄方法便是说我和某某女同学是恋人,然后无中生有编我俩许多八卦。
这种方法也真算无聊至极,于我倒无所谓,他们尽管说吧,说完尽管笑吧,我又能损失什么?
但风言风语终有一天传到她耳朵里,她是属于那种比较正经的女孩,可想而知她有多么生气。
不知怎的(忘却当时具体情况),她气呼呼拿起一本词典向我打来;我躲过了,厚厚的词典砸到窗户上,打烂一块玻璃。
班主任把我俩叫过去批评。大概很少被老师批评,被骂几句后她就哭了。
被当时情势(那种八卦听来虽很受用,我却觉得有必要证明她无辜)所激,头脑发热,我向老师指出一切都是我的错,跟她无关,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老师说:她是她,你是你,你们都有错!
她是我女朋友。我驴唇不对马嘴地冒出这么一句。
老师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但我一点也没笑,她也没笑。
此后就认定她是我女朋友,在我心里,认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从此每天清晨我骑自行车到她家门口接她,然后一起上学。
至此才知道,学校位于我家与她家中间,原来我骑自行车上学大概十五分钟,她骑车上学也差不多十五分钟,如此一来,我骑到她家需要半个小时,然后再一起骑回学校,总共需四十五分钟。
因此我比平时要提前三十分钟出门,但很高兴,自行车骑得飞快。
她惊人地对此不表态,既无高兴也无忧愁,既没说接纳也不拒绝,一如既往地骑她的自行车上下学。
偶尔我们也聊天,但所聊就只班里的平常事,绝无特别。
可关于我俩的八卦却出奇地消沉下去,没人再提,仿佛提一下非但不能伤人分毫,反倒增添了二人之幸福。
如此从五月份第三周星期二开始,一直到她摔断腿,大约一月之久,我一直坚持骑车从我家到她家接她,再从她家去学校上学。
跌断腿后,就由她爸每天开车送她上下学,我接不成她啦。再后来,就毕业,我们的恋情也就变得虚拟起来,微信交流多于实体交流了。
我经常把幽灵女孩的故事用微信发给她——
夕阳已没,天际依然发红,正一点点黯淡下去。
周围树木受阳光和地心引力来回揪扯,弯曲得变形;这锻炼了它们的质地,一根根黑黢黢像钢铁。
于茂密树林里费劲地蜿蜒前行,不时滑一下或打个趔趄;他常常护住她手腕和腰,以防跌倒。
但她很少主动提出休息,即便他说休息,她也只是停下来站着喘口气;一改此前病恹恹的形象,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她变得坚强、倔强起来。
不清楚她心里燃起怎样神奇的烈焰,受其鼓舞,他也激奋起来。
首次灵犀相同,他们朝着看不见的目标,并力前进。
天光越来越弱,整个天空由灰白变成深紫,渐而墨蓝,随之,黑暗笼罩下来。
森林由静谧开始变得喧嚣,不知从哪发出各种奇怪声音;昏暗让人大脑混乱,容易胡思乱想,顿觉林中骤然冒出许多鬼怪妖魔,舞爪张牙,尾随二人前行。
抓住她手,他不时回头望望。
喂!他终于忍不住。咱就这样在黑地里一直走下去?
别说话!你听。
他支棱起耳朵。除去鬼哭狼嚎以外什么也听不见。
有车轮碾过公路的声音。
真的?
山坡顷刻变陡。他们连滚带爬冲下去。
眼前豁然开朗,幽暗中一条柏油路如丝带般蜿蜒而去。
他们立即跑到马路中央的黄线上。
哇!哇!她激动得难以自持。得救了!咱们得救啦!两行清泪从她脸庞滚落下来。
站在这里很危险。他放下包,把木矛插在上面,顶端又绑了件衣服。然后二人退到马路边。
路边山上的树木像士兵一样庄严排开,似乎为他们送行。
天空已经变成宝蓝色,上面镶了几颗亮晶晶的钻石。
路向他们左右延伸,越往远越细,最后消失在斑驳模糊的杂树林中。
都这个点了,还会有车经过吗?
今天没有,明天会有;明天没有,后天会有。反正咱不必再为找不着北而烦恼,不必再东奔西颠,沿着路走就行。
虽然累得精疲力尽,但二人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