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便唱吧,唱什么我们都觉得好听。道奇张大嘴乐呵呵地对雪灵说。
雪灵甩了甩沙金色的披肩长发,黄发红唇衬托得面色更显苍白;右嘴角旁边一厘米处那颗胭脂痣,让她的面庞显得更加妩媚。
你们也唱啊,我是陪唱,陪你们唱的,不能光我一个人唱呀,那样你们多没意思呀?雪灵又拿来一个麦克风,递给道奇:你先唱吧,我看出来你们三人中你是老大。
这句漂亮的恭维话算是说到道奇心坎里了,他满脸放光地双手接过话筒兴高采烈地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试着唱上一首。
你不用这么谦虚啊,老道。雪灵说。她亲切地呼他老道,更让道奇忘乎所以,他捧着麦克风,两眼放光地望着她:你想听什么歌?我为你献歌一首。
随便吧,你就唱你最拿手的吧。
我也不知道哪首拿手, 因为我觉得首首都拿手,开玩笑!他自说自乐了起来。但是我还是想为你唱首歌,这样吧,唱首老歌吧,极老极老的歌—爱你一万年!
杰西用遥控器迅速从电视里调出了这首歌,熟悉的旋律响了起来。
道奇站起来,面对电视,又看一眼雪灵,十分认真地唱起来。
他耍无赖、开玩笑、玩世不恭甚至生气骂人脏话的时候,我正觉得他还蛮可爱的,一旦他严肃认真一本正经起来,却如阎王、妖怪、刽子手面目狰狞,让人心生讨厌。此刻的他在我眼里就极其令人讨厌。
他眼睛下大大的两个眼袋像面包,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他脸上深深的印第安纹像两道刀疤一样看着叫人恶心。就连他人中旁边一条竖着的疤痕,也像从鼻孔中流向嘴里的一条鼻涕一样,看了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但他自以为是地唱着,玩命自嗨,他一会儿看看电视上的字幕,一会儿看看身边的雪灵,十分用心地唱着。有的地方雪灵陪他唱几句, 他更是深情脉脉起来。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一饮而尽,又抽出一支烟来点上。
道奇唱完了,雪灵将麦克风递到我面前:你唱一曲吧,该轮你唱了,义…你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
义德,他叫义德。道奇热情地告诉她。
噢,义德,好名字啊,我陪你唱。她挨近我一点说。
我五音不全,我不会唱,不想唱,你们唱吧。我心生厌烦地说。
唱嘛,出来玩不就是放松嘛,谁在乎你唱得好不好?雪灵颇有耐心地对我说。
我有些松动了,不忍心残忍地拒绝她。但刚才那种令我不舒服的景况在心头挥之不去。一股倔强的硬劲一时使我不能立马软下来,因此我继续搪塞:让杰西唱吧,让杰西先唱,杰西唱完我再唱。
杰西?雪灵茫然地看了眼门口。
好,我来唱!杰西走过来伸手向雪灵要麦克风。
雪灵机械地将麦克风递给他:好,唱吧,杰西,你叫杰西。
对,我是杰西。杰西拿过麦克风,支在嘴前,对着麦克风说,我来唱一曲吧,应景不应景不敢说,但我要将这首歌谢给雪灵和义德,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当然,也谢给老道(因为道奇在他说刚才那句话时不自然他瞪了他一眼),我们都是好朋友,为了友谊——谢谢!
他唱了起来。杰西的嗓子真不错,尖厉而细腻,高亢而婉转,有男生的底韵,又平添了几分女生的妖媚,令人耳目一新。不像道奇全靠大言不惭地吼,简直是破锣烂鼓。
唱得好!杰西唱完后雪灵率先鼓掌。真看不出,你竟唱得这么好!嗓子真好啊,真是天赋难比啊,上天居然给了你这么一副好嗓子而不给我,你说气人不气人!
玩票,玩票;业余的,业余的。杰西白嫩的脸上漾出一丝红意,羞赧且谦虚地说。
我要是有你这样一副好嗓子,早就——唉,不说啦,该谁唱了?该义德唱啦。(她将头转向我,旋即又转向杰西)嗳,我说,你为什么当初没学唱歌?
啊,怎么说呢,没想到。杰西竟有些手足无措。也不是很爱好,爱得不行那种。反正做什么也不是能由自己决定的,对吧?
那倒是。雪灵从杰西手中将麦克风拿过来递到我手中,唱吧,义德?
我不能不唱了,这种情况下我不能不唱了,我伸手接过麦克风,站了起来,对着电视屏幕,清了清嗓子,开口说:很高兴,认识了新朋友,雪灵。其实我想说的是过去的曾经,曾经的过去,痛苦也好,美丽也好,是一部历史,历史不能忘记,历史让我们越活越—
你唱什么歌啊?雪灵强行打断了我的话。你到底要唱什么歌啊?
等我先来段开场白。我看了她一眼说。
你这开场白太她妈的啰里啰嗦!她竟然爆粗口。
我心一沉,有点痛,有点受伤, 便不说了,我说我唱一首曾经——
杰西为我找出了曲目。
曾经……我闭着眼睛唱了起来。我自始至终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