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冲进了她的脑海。
她记起来了,是她,是她亲手杀了她身边最亲近的这些人……那天她发了狂,悟色和苏灵晔等人上来阻止她,却反而被她一剑一个洞穿了胸膛……
还有大师兄……
“大师兄……”
白柔桑半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疼痛不已的脑袋。
铺在身下的那些骷髅头像是沙漠里的沙子一样滚动起来,宋誉那张满是死气的脸从最底下浮上来。他脖子上的断面不是整齐的,血肉模糊,就像——遭受过野兽的啃食。
“大师兄……是被我,被我……咬死的……”
白柔桑大口地喘息着,脑海被记忆填满的这一刻,巨大的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还记得大师兄被她咬断脖子时的震惊的表情,还清晰地记得大师兄一边按着他鲜血喷涌的脖子一边还试图伸过来安抚她情绪的手掌。
她还记得自己是怎样残忍地扑倒了大师兄,怎样一口一口将大师兄吃进了肚子里。
可她记得最清楚的,却是大师兄在眼中的光芒褪尽的最后一刻,他看着发狂失智的她,眼里也没有一丝怨恨,只有深浓的怜惜与不舍。
那是这世上最疼她的人啊,是将她从小养大的至亲啊!她怎么可以对大师兄下此毒手,她怎么……下得去手?
嘻嘻……嘻嘻嘻……
诡异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像是一直在暗中偷窥的人看到了有趣的戏码,得意地想要鼓起掌来。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呀——”
“吱”地一声响,台阶上的“白柔桑”伸长了脖子,嘻嘻笑着将脑袋探到了因道心巨震而痛苦不已的白柔桑面前,献宝似的献出了手中的那颗宋誉的头颅。
“无情道的终点就是断情绝爱,他们的生死总归是同你无关的。”
与她一模一样的那颗脑袋顶在伸得长长的脖子上,像条蛇一样盘在白柔桑的身边,一声声在她耳畔蛊惑。
“万物不过刍狗,这些人也没有什么特殊。”
“你看,如今我们亲手斩断了这些恼人的红尘羁绊,离大道又近了一步,多好呀!你看哪,这多好呀!”
“嘻嘻……嘻嘻嘻……”
得意的笑声充斥着整座空旷的高楼,穿透了十八层,又从最高处返回来,形成了连绵不绝的回声。
如同来自地狱的恶响。
“天地不仁,大道无情,我们很快就能超脱凡俗,实现我们的追求啦——!”
蛇头似的脑袋兴奋地窜往了高处,发出了一连串的欢呼。
白柔桑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垂着头,任凭那个“自己”怎样雀跃,她都无动于衷。就像是被抽去了精神气的布偶一样,看不清一丝表情。
“不对……这不对……”
“什么?”
听到底下传来的哑声的回应,缠绕在第十八层横梁上的“白柔桑”的脑袋倏地一僵,一下收回脖子,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一般停在了白柔桑的眼前:“你说什么?”
“我说——都不对!”
白柔桑直起了身,平静沉着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眼前那张与自己相同的脸上。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可当她掷地有声地说出这句话时,先前所有的迷茫和痛苦都在她脸上消失了。
她就像已经勘透了所有的迷障,于是再多的蛊惑手段都不再对她起作用。
在她重新坚定了的道心面前,眼前这些虚假的谎言尽数不攻自破。
白柔桑亲眼看着跟前的“自己”在这一刻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恐慌来。
对方问:“哪里……哪里不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呵。”白柔桑轻轻地哂了一声,表情平静又凉薄,“连‘无情道’的意思都没弄清楚,你又怎敢自称,你就是我?”
“你——呃——”
眼前的“自己”还想再狡辩,白柔桑却已经干脆利落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眼中的光亮寂静又幽深,漂亮无辜得堪称娇憨的一张脸上,表情却漠然得令人恐惧。
白柔桑就那样神色淡漠地盯着眼前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看着这个“自己”随着她手上逐渐加重的力道而露出痛苦的狰狞的表情,直到最后发出清脆的一声“咯吱”响,颈骨碎裂的“自己”死在了她手上。
赤红的眼珠子爆出,死得如同一个怨鬼。
而在她亲手杀死这个“自己”后,楼中的风声与鬼泣声也一并都消失了。
垂挂在周围的破败的帷幔静止,脚下涌动的骷髅头退去幻象,重新变为暗红色的地毯。
连光线都变暗了。
就这样死寂了很久,直到在一声促狭的轻哂后,幽幽的声音从半空中响起来。
“好一个无情道啊……”那声音评价道,像是很满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