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声回头,还未看清来人就已抚裙跪下。
那侍女也跟在后头跪着,“禀大人,奴婢是刘尚书夫人的家仆,因前几日夫人托连云坊掌柜做了件衣裳,今日特地送来给夫人赴宴添色。”
那人沉吟了一会,“抬起头来。”
沈荠抬头,正巧看到站在面前的一身峥嵘盔甲,那人满脸沟壑皱纹与实际年纪不太相符,满是边关风霜的痕迹。
这是驻守边关的谢君堂将军……
想当年,谢氏一族扶先帝夺嫡上位,推了嫡女入宫封为皇后,一时风头无俩。长姐母仪天下,外甥贵为太子,为消先帝疑心,谢君堂便自请下放兵权,赴边关染满身风霜。
但再回汴京,却是皇后与太子接连陨落,倒教人阴阳两隔,让人扼腕长叹。
“倒是不俗,去吧,切不可随意走动,免得惹祸上身。”
沈荠松口气,站起身,随着侍女沿着一道鹅卵石铺的小路向后院走去。
虽是冬日里,一方春池倒是有几尾红鲤游弋,煞是喜庆。青苔阶绿,一路上乱花渐欲迷人眼。摄政王吩咐不许铺张,因着宫里大丧,也不许添红点绿,一切从简。
冬宴盛大,先帝最忌有人借此结党营私,不过每年都是摄政王府于年前举办,为的是为宫里除夕迎新岁试菜彩排,请的都是朝堂上有头有脸的人,尤其是求仕途的末等官,挤破了脑袋也要借此机会一睹摄政王风采,为来日飞黄腾达铺路。
能不能入得了叶亭贞的眼,还得另说。
后院宽敞,又修了个戏台,此时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
沈荠不谙此道,听不懂唱的哪些词。唱戏声与说话声交织着,熙熙攘攘。她捧着包袱皮,毕恭毕敬的穿梭于莺莺燕燕中,一时衣裳上沾了不少胭脂水粉香气。
“夫人,沈姑娘带到。”
沈荠瞥着处于官眷中心正被莺燕环绕的刘夫人,她一身长春色狐裘,内里是桃夭曳地裙,头上珠翠点缀,端的一副雍容华贵,在众官眷素衣白服面前,很是出挑。
这就是了,如今是什么时节,还敢如此穿戴,怕不是在打摄政王的耳刮子。
刘夫人平日借着夫家的权势跋扈惯了,为人泼辣,没人敢在这时候触霉头,沈荠也不多事,将包袱交给她身后的侍女,就双手交叠在一侧静候。
“甚好,沈姑娘就先在一旁候着吧,也好瞧个热闹,毕竟这个热闹也不是谁都能凑上的。”
刘夫人只是淡淡一瞥包袱,不是太在意的模样,或许她没想在宴席穿上这件衣裳,只是图一时新鲜,让沈荠赶制不出来出个丑罢了。
其中有不少官眷都得过沈荠制衣的好处,毕竟前些时日一衣难求,有人下千金之数,都不曾等到沈荠松口。
这刘夫人未免太猖狂了些。
沈荠也不恼,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多谢刘夫人。”
言罢,立在一旁静静欣赏着景致。
也有夫人见此,凑到一起,带着几分鄙夷。“王爷可下了口谕,国丧期间,众人皆着素衣,再不济颜色也要淡雅些,她可倒好,显摆那身粉红,别人说是风韵犹存,我却道是狐媚子转世!”
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真切切传入沈荠耳中。
她们这些人惯会拜高踩低,平日里能和你说些家长里短,明日这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借着园中梅花的树影遮掩,沈荠仔细观察了一下周遭,官眷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品茗说着体己话。倒是没看到刘姨娘的身影,今日这场戏若是没了她,倒是演不下去了。
思及此,她又看向了主位,空空如也。
王妃未至,这场冬宴后院尚无人主持,众人倒是气氛高涨,此番若是能笼络了哪位夫人,回去枕边风一吹,自家夫君官位也可更稳固了。
沈荠想这不行,她得找个由头,这把火最好是从刘夫人烧起来。
她眼睛巡视一番,众人此时无暇顾及一个民女,倒是一位身着月白色斗篷的夫人款款向沈荠走来。
那人虽是穿戴素雅,可都是价值不菲之物。构思最巧的就是衣摆下方是重重叠叠的蓝染山峦,透的人如洋洋春光。
“民女给秦夫人请安。”
秦夫人是个妙人,搀了一把沈荠,倒叫她受宠若惊。
“沈姑娘不必多礼,早前让侍女去连云坊定制料子,我这身子一入冬就百般不适,也不曾见过沈姑娘。想来能有如此巧手,想必也是个佳人,如今一看,沈姑娘果然如清渠芙蓉,看着清新的很。”
沈荠面露羞涩,诚惶诚恐道,“夫人说这话就是折煞民女,民女只是做些玩意儿讨各位主子一笑罢了。您要见民女,派人吩咐一声就是,哪里还劳烦您记挂着我,不知夫人身子可好些了?”
吴晴清是续娶,看着与沈荠年岁相差不大,生得小家碧玉模样,带着娇俏天真。沈荠依稀记得当年秦大人身居五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