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转逝,年关一过这日子就如流水般快了。初一至初五是大日子,沈荠又没甚亲戚,得了空裁剪起布料来,想着给街坊四邻送几件衣裳。
平日里,他们没少帮衬她。
除了染布,沈荠的针线活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当年才能让上任掌柜心悦诚服地把技艺亲传给她。
这厢沈荠正坐在石桌旁拿着剪子比划着布料的长短,敲门声渐起。景安的伤好的差不多,也能给沈荠搭把手,就快步走至大门处打开门。
一见是张婶,他伸手让人请进,却瞅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位丰神俊朗的青衣公子,手里还抱着沉甸甸的包袱。
“张婶和陈公子来了,快请坐。”
景安想起沈荠说过张婶还有个独子,想必这就是陈应清了。
“陈公子。”
他对其拱手一揖,陈应清也忙还礼。
“景公子。”
沈荠端来茶,又进屋拿了些瓜子果脯放在石桌上。
张婶坐下后抓起一把瓜子,朝陈应清抬抬下巴,示意他将包袱打开,竟是一摞书卷,封面上写着《经史子集赋》。
“沈姑娘,前几日你托我找的东西清儿都找到了,是在私塾老先生那里珍藏了多年的,一开始还不肯给呢,说是什么稀奇之物,但是读书之事耽搁不得,万一对景公子有用呢!”
景安站在一旁微怔,那日自他提过书籍都于赴京途中被流民抢走,没想到沈荠这么快就替他筹划了。
他抬眼看着沈荠,没想到她反而出神的盯着《经史子集赋》这几个字。
“真是多谢张婶了,还劳烦陈公子忙这一遭。”
她回过神,眼睛仿佛粘了淡淡哀愁,又不着痕迹敛去。
沈荠不会记错,这是她父亲沈太师亲笔。
张婶没察觉,拈了颗瓜子就往嘴里送,吐了皮,一股咸香在嘴里爆开,让她心满意足。
“哪里话?沈姑娘也算是咱们街坊里看着长大的,你还老是见外,如今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啊。”
张婶的这一点真实仿佛磨平了岁月那一点不为人知的坑洼。
“托你们的福,阿荠在这里谢过各位。”
沈荠福了福身,被张婶拉住,“你这孩子平日里装得老成,实际也就十七八的岁数,跟我们还见什么外呢?”
陈应清这厢则与景安谈起来,他俩往前走了两步,这午后的阳光落在院角,投下一片阴影,让人舒服的紧。
“在下多谢陈兄。”
陈应清看着景安,当时听起娘说起时,他还不大相信,从南方赴京赶考,途中艰险重重,光凭他孑然独身吗?
没想到今日一见,真似人中龙凤般。
“不必客气,沈姑娘于我家颇有渊源,景兄安心待考就是,待中进士,可谓是光耀门楣,也不枉景兄一路颠沛流离。”
景安在心中思忖一番,若以他自身的确是接近不了叶亭贞,倘若真的有功名在身,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倒真可以暗中潜入摄政王府查询真相。
“还请陈兄多多指教。”
“你我之间不必见外,景兄可有字?你我兄弟之间唤字岂不更亲密?”
景安答道,“陈兄唤我皙云即可。”
陈应清好学,咂摸了一番,心觉甚妙,“唤我安正吧。我已和私塾打过招呼,过罢上元节皙云兄就可与我一同去。”
景安摇头,暼了眼那个大染缸,阳光铺在他漆黑的睫毛处,笑了笑。
“多谢安正兄美意,只是我笨口拙舌,若是去私塾教孩童,只怕会误人子弟,我只想在染坊里做些分内之事,也好减轻掌柜负担。”
陈应清没有强求,这事也不可勉强,就又与他谈了些策论和经义。
在昔日承明殿之时,景安时时刻刻与这些书相对,只觉熟悉,太师与老师们隔三差五来提些治国理政之问,他都能答的滴水不漏。
只是如今对着陈应清,景安刻意藏拙,只拣笼统的来答。
二人引为知己,以茶代酒,相谈甚欢。
沈荠与张婶聊着家常里短,一双杏眼却时不时瞟向景安那边。
明明二人穿的都是一袭青衫,站在一处煞是惹眼。一位丰神俊朗,温润如玉;一位月朗风清,端方清冷。可沈荠还是觉得景安身上似有淡淡的一层风霜更合她意。
“哎,沈姑娘,你说上回的那个刘夫人后来还来找姑娘了么?”
沈荠思考一番,不知如何答起,近日似是没有听到刘家消息了。
话说这厢刘夫人自冬宴被刘江禁足后就没有出过房门一步,似被打入冷宫般,整日以泪洗面。
这刘姨娘夜里攀上刘江肩头,眼波流转几分,那刘江骨头一酥就把掌家大权交予了刘姨娘。
侍女将膳盒放在房内桌上,眼神不屑的瞪了她一眼,也没打算叫睡着的刘夫人用膳,就又把门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