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有风吹来,愈发显得怯弱可怜。
待到沈荠下楼,玉辞春的门前被挤的水泄不通,或拿着经史子集,或拿着竹编菜篮,衣袂飘飘。这厢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拥着最前面的马车,护送着夹在中间的车辆。
想必最前面的就是叶亭贞的罢。
她如同寻常妇人般踮脚张望,想挤到前面去,却反而被人挤到后面,怎么也看不清前面的马车。
“景安!”
隔着人声鼎沸,望向那双温柔悲悯的眼眸,她仿佛看到了往昔上元灯节与皇太子站于太和桥上,看明灯三千似河,望河畔莲灯流连。
猛地摇了摇头,她又把景安当成了皇太子。
景安逆着人流,穿过嘈杂声,一把拉住沈荠的衣袖。随着马车缓缓从眼前驶过,人群也渐渐从向前涌去。
谁都想拔得头筹,毕竟摄政王亲巡,千载难逢机会。
“跟紧我,待会见机行事。”
景安低声道,他知道这是离接近叶亭贞最近的机会,哪怕面对仇人心里血淋淋般的痛,但还要义无反顾向前。
沈荠点点头,她顺从地任由景安拉着他,心里忽然莫名多了几分安宁。
这安宁从何而来,不知是景安蓦地闯入她落寞而岑寂的世界开始,还是自来这繁华锦绣姑苏城开始,她渐觉,开始有什么在落地生根。
变故就是在这陡然发生,有妇人见如此阵仗带了小孩远远躲至一旁,不知怎地,那孩子瞧着马车挂着的璎珞稀奇,趁着妇人不注意挣脱禁锢就跑至道路中央。
马儿受惊,长鸣一声,扬首奋蹄,马夫“吁”的一声扯住缰绳,惹的马车动荡摇摇欲坠,几乎要摆脱缰绳。
为首的马一直向前奔,两侧护驾的侍卫夹马想控制场面,“护驾!快护驾!”
但马忽然癫狂,左右摇摆。
要真是被马甩出来,怕这叶亭贞也得受了一场罪!
那小孩见此变故也呆住不动,妇人不禁嚎啕,欲上前又被人拉住。
“我的儿!”
“你不要命啦?”有人眼疾手快拉住妇人往后退了几分,还有人止不住的尖叫。
就在众人即将以为要看到血溅马蹄的惨烈场面时,千钧一发之际,却见到一绿衣公子疾步迈至那小孩位置,将他紧紧护在身下!
“景安!景安!”
沈荠没料到他说的见机行事竟是如此,方才甩开她的手,就去逞了英雄。想着他平日读书读的通透,竟真上赶着去救人!
眼看马蹄将要落下,沈荠就要冲上去,这一霎那,只觉万物凋零,眼中失了颜色。
叶亭贞坐马车内不知变故,只觉天旋地转,正要破车而出之时,倏忽便没了动静,遂撩开车帘下来察看。
场面已被控制住,后面的车队也见此变故哪里还敢继续前行,只得纷纷停下,有人按捺不住,下了马车。
马的脖子被侍卫一把插进匕首,血淌了满地,正躺在地上哀鸣,叶亭贞听得心烦,让其一刀了结了它。
众人虽不识眼前人,但见其阵仗也知这是摄政王,纷纷倒地便跪。
“拜见摄政王。”
景安抱着被吓傻的小孩俯首行礼,听得脚步声在耳边愈来愈近,心里几乎快压制不住翻涌而上的恨意。
有声音在心里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叶亭贞这狗贼不顾这江山社稷,陷害忠良、残害人命,更是构陷皇室!
手心在不停颤抖,死死攥住这衣袖,落入旁人眼中只当是王爷威重,平民战战兢兢。他几欲站起,但脑海火光电石中蓦地想起一张宜喜宜嗔的脸来,一时之间,他不动声色的深呼了一口气,又面色如常般。
叶亭贞环顾四周,剑眉微蹙,冷声道,“陈雾良,这是怎么回事?”
陈雾良是他幕僚,负责此次巡视大小事宜。明明昨夜都已清场,也告诫过,可再怎么算计的好,今日这变故也是算计不到的。
他闻言脊背一僵,忙一路疾步过来,“属下失职,惊扰王爷,还请王爷责罚。”
队伍最后还跟着几位县令与主簿,此时也冷汗涔涔,虽说没有真正与叶亭贞接触过,但这架势也够骇人的,要是真的安上个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别说乌纱帽了,就是项上人头也保不住!
叶亭贞摆了摆手,心里一阵鄙夷,面上冷峻。
他这些属下差事真是办的愈发好了,朝堂动荡,他的幕僚中难免不会有浑水摸鱼,怀有二心的。碍着全城百姓颜面,不好发作,只得让人都起身。
那小孩听言忙跑到妇人身边躲在背后,吓的呆呆愣愣,连话也说不出来。
景安似是听不清话似的,还是跪着,背影萧索支离。沈荠站在边上,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分明就是算计好了,算计这马肯定会停下来,而他只不过是找了个出头的契机。
可他怎么会算的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