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棠穿着银白广袖常服,发冠上斜插一支玉簪,端的一副富丽堂皇模样,与这院中景象格格不入。他微微向院中二人拱手,“有礼。”
景安与季沉也起身作了揖,“谢公子。”
沈荠蹁跹脚步将谢临棠引到石桌旁,季沉压低声音凑近景安道,“此事容我回去再斟酌,你且放心,我定不会叫那老狐狸如愿。”
景安点点头,“万事小心。”
沈荠沏好茶,推到谢临棠面前,脸上带着笑模样,心里却把那个冤家骂了千百遍。
她与吴晴清颇为投缘,此番也带回不少衣服料子待做好后就送秦府去,谁料到两人刚一分开,沈荠前脚往连云坊走去,后脚谢临棠就跟着来了。
嘴里说着“本公子就是顺路,来看看这里风景如何。”真是阴魂不散的冤家,大抵是哪辈子该了他的。
“刚刚走过的那个公子,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谢临棠疑惑嘀咕,沈荠怕他察觉没搭腔。
他转而用狐狸般的眼直盯着景安,笑的狡黠,“这位公子就是你染坊的伙计了?”
景安今日也是头一回见谢临棠,只觉此人生得风流模样,貌比潘安,光是手上一个扳指都值千金之数,一双眼甚是精明。他垂下眼,有礼识趣后退两步,“掌柜,染缸里得再去添些水了。”
沈荠却拦住他,让他坐她身旁,“景安,一起坐下吧。先前水莲镇运货一事还未谢过公子慷慨相助,今日以茶代酒,谢公子大恩。”
谢临棠也颇上道,捧起茶盏就往嘴里送去,“此等小事不足挂齿。”
他此番算计,也是因为商人重利,真心是最次,所以对沈荠也是钦佩多于爱慕,见她一弱质女流操持家业只不过是心生好奇,他本就是浪荡子,不曾对谁有过真心。
何况,连云坊是他囊中物,经点波折算什么?
沈荠也打着如意算盘,谢临棠此人琢磨不透,倒不如顺水推舟,看他到底要什么。待将茶水放在一旁,又暼向一旁的景安。
只见他神色如常听着二人叙话,无悲无喜,见谢临棠茶杯一空,又执起茶壶给他倒满,谢临棠一见也一饮而尽。
景安又是撩袖倒茶,经此两三番,谢临棠已经撑得几欲坐不住,忙制止道,“不必客气,这就够了。”
言罢,一直盯着景安看,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
沈荠见状,不知景安在唱哪出戏,一抹笑已忍不住从唇角勾起,忙从桌底下轻轻拉住景安宽大的衣袖往下拽了拽,又想起什么似的忙缩回手,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景安垂眸看着方才被她拉拽的衣袖,思绪不觉回到以往在承明殿,每逢太师与太傅等人为他讲枯燥无味的书来,沈荠总是会藏在书桌底下拉他衣摆,将他逗的想笑不敢笑,只得紧紧抿住唇,一本正经模样。
他又听她岔开话题道,“听闻谢公子去了北方,不知北方现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谢临棠淡淡一笑,手中折扇轻轻拍打着手心,“锦绣记有批货要押到北边,家父不放心非要亲自押送,所以在路上就耽搁了两天。”
沈荠没想到谢临棠虽表面浪荡不羁,嘴却是个把门的,套不出有用的话来。又问道,“谢公子家大业大,又是京中翘楚,我这小地方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不过——”
这话把谢临棠吊足了胃口,景安也悟得沈荠的意思,若说现下燃眉之急是缺银子,那谢临棠上门来不就是给他们雪中送炭来了吗?
天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刮起了风,黯淡下来,刮在着各怀心思的三人身上。
“连云坊这些日子承蒙各位关照,在京中也能勉强站住脚,但是这知名度还是不高,我在想,如果能打响连云坊的旗号,会不会好一点?”
谢临棠没能一下明白她的意思,手中的扇子“刷”的一下打开又合上,琢磨起来。
“沈掌柜意思是?”
沈荠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这风卷起她额前碎发露上一双明亮杏眼,“人言可畏,但我想借这悠悠众口传连云坊之名。”
他这回算是明白了,敢情是借流民之口好让全天下都知道她沈荠,但如今时局动荡,这朝廷还没发话流民该如何处置,她就敢在这节骨眼上挣银子,视财如命还真是名不虚传。
景安见谢临棠踯躅模样,算不准此事有几分把握,更怕他不配合察觉出什么来,但剑已出鞘又不得不发,只能兵行险招。
沈荠道,“但我想,此事断没有连云坊抢了锦绣记风头的道理,请恕沈荠直言不讳,若谢公子抓住此番机遇,不出一段时日,保锦绣记赚得好名声。”
谢临棠失笑,“沈姑娘一向如此天真?三言两语就诓本公子下注?”
她哽住,手紧紧攥住衣袖,但仍面不改色,“那就算公子入股,我想为期三年连云坊五五分的利润,公子不会不心动。”
景安没料到沈荠如此大方,要拿出如此多的利润拱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