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簌簌而落,入目望去白茫茫一片。沈荠一人在正厅坐立不安,连生火的心思也无,寒气一点点入侵她单薄的身体。
就在一刻钟前,景安被摄政王府里的侍卫带去问话了。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刚刚竣工的棚舍竟然大面积坍塌。
若只是坍塌事态还不算严重,可偏偏不少流民在睡梦中没有逃出去造成不少的伤亡,一时间参与棚舍搭建的人被顶到风口浪尖,全部被带到刑部问话。
季沉与工部几人连带景安被带去了王府,由叶亭贞亲自审问。
沈荠心急如焚,虽然景安临走前对她说“不妨事”,但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弄不好叶亭贞会迁怒到景安身上。
季沉身上有祖上功勋,兼之官位御史,叶亭贞暂且动不得他。更何况此事他与季沉同为流民棚舍负责的官员,此事也迁不到他身上。
那几个工部的管事都是郑宣致的人,郑辽平又是他唯一儿子,他不会袖手旁观。
朝堂财政如今再怎么捉襟见肘,也不会克扣赈灾款,设棚舍国库也是拨了款的,尤其是小皇帝登基第一年闹了这么一档子事,这不是犯了众怒是什么?
可好端端的怎么会倒塌呢?
景安背后空无一人,如果真的查出那些腌臜事,推到他身上,简直轻而易举。
没有人会在意小人物的生死。
处死一个人,再简单不过。
她突然有些瑟瑟发抖,不忍再想下去,可现下除了胡思乱想,也别无他法。
雪下的愈发大,掩盖住了外面的扣门声。
沈荠实在想不通现下还会有谁会找过来,站起身来才觉身子已经冻的麻木了,耐着性子打开门。
却不料看到门外站着的青年发冠覆雪,一袭火红狐裘下的鞋履粘了一层雪。
他不断哈气搓手,面颊冻的通红,“好心姑娘快叫我进去暖和暖和。”
她打开门来,他好似一尾灵活的鱼直接钻入屋子里。
“谢公子,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谢临棠。
沈荠最终还是生了火盆,又递了个汤婆子给他,总算有个热乎气。
“沈姑娘,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还挺对不住你的。”
谢临棠端着茶盏慢慢啜着,复而又跺跺冻僵的脚,将狐裘与鞋上的残雪震了下来,然后在暖意融融的温度下化了一滩水。
沈荠不明其意,看着谢临棠一脸凝重的模样,心里寂然。
“谢公子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她和她伙计设局让他出银子?
他哑笑,债主都跑上门来了,她还问他是不是知道了,真有点……傻的可爱。
“我又不傻,你和景安不就是明摆着要银子搭什么棚舍吗?本公子又不差那点,拿去就拿去了。”
他嘴上虽说着调笑的话,脸色却是郑重,“沈荠,他被带走了?”
沈荠点点头,只觉这雪下的速度越来越近,她倒有些目不暇接。
“还好这件事没有拖累到谢公子,不然……”
谢临棠摆摆手,吸吸鼻子,“这事闹的太大,我今日一听外面吵嚷的厉害,就直接往城郊去了,那里简直乱糟糟,雪下的又大,你们也是有心为了流民着想,筹措银子给朝廷,但现下外面都是骂的不堪入耳。”
沈荠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那流民呢?他们被安置到哪里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一大早灌了不少的风进去,咳了两声,才继续说道,“被摄政王派人都弄到城郊天光寺里了,现下棚舍不能住人,我今早去看的时候被砸死不少人,官府已经封锁了消息,不过我偷偷检查过,那木料不对劲。”
修建建筑时一般使用杉木,因为杉木坚硬细腻,不易被虫蛀,是较为理想材料。
“怎么不对劲?”
沈荠心里一慌,平日里拿起绣花针的手不经察觉的微微颤抖,被谢临棠瞅见了,他叹口气。
“那木头表面看起来没问题,内里却是被虫蛀了,所以才禁不住雪压在上面就塌了。”
四下寂寥无声,只听雪落。
*
景安被带到摄政王府时,屋里此起彼伏的喝茶声被打断一瞬,坐着的人皆抬起头朝他看去,有的露出诧异面容,后又遮掩过去。
叶亭贞坐在正厅中央,左手边是苏直,右边坐着郑宣致,季沉坐苏直旁边,再下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个枣红色官服的人,是工部的几个。
“景安。”
“草民在。”
叶亭贞放下茶盏,表情辨不清喜怒,外面的雪折射出来的光映他脸上成了浓重的阴影。
带景安来的人退至一旁,现下站着的就剩下景安和岳槐了。
“前两天你落水,本王想着去看看你,结果有要事也没去成,不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