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不明白,王爷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你知道岳槐为什么是那样的下场?”
他语气柔和,却有着不容许旁人拒绝的力量。
“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景安心里明白,这桩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凭一个岳槐还是不够看的。
叶亭贞走至他身旁,像一个长者那样拍了拍他的肩。
“有些话本王不说破是因为看重你,这件事你就看的透彻。岳槐死就死在他说错了话,朝廷中这些哪个人的手是干净的?他不管不顾就说了出来,牵扯到了郑丞相那里,也不看看他有这张嘴能说出来,有没有这条命承受?所以杀了他,不算稀奇。”
景安感受着他大手的力度,默默听他的意图。
“为官者,最忌牵扯不清。”
景安心中似有把刀划过一样,左肩蓦地一沉,叶亭贞突然往下压了力度。
景安道:“是。”
叶亭贞将手一抬,那股压迫力量突然消失不见。
“你想不想知道岳槐的下场?”
景安突然想呕,他回想起岳槐的惨状胃里莫名翻涌。
叶亭贞瞧出景安的异样,却还是压低了声音好叫他听的真切。
“本王一剑杀了他还不够,得一点点剁碎了扔到江里去喂鱼。对了,就是城郊那条江。”
他的声音带了森森寒意,景安稳住心神,他不解叶亭贞同他说这些做什么。
是威胁,还是恐吓?
“你是聪明人,从本王第一眼见到你,就看出你不简单。”
“王爷谬赞。”
“可是聪明过了头,就闹的不好看。死了一个岳槐不算什么,别人不买账啊,一看就知道朝廷在找替死鬼。你想想看,这事明眼人都知道这款项银子从季大人那里过到工部去的,从购买木料到施工都是工部几个人在,你没插手,季大人没插手,本王更是不知情。”
他今日说了这么多话,景安的手颤了一下。
再装听不懂就是他的不对了。
“岳槐死了,又有何用?他一个人就可以吞掉那么多银子吗?还得有个同谋才是。”
景安一怔,“王爷是想让草民做岳槐的同谋?”
叶亭贞又缓缓踱步,“郑辽平有他爹护着,轻易动不得。景安,你上回说要做本王手里一把刀,那就拿出点诚意罢!”
他深深叩首,原来叶亭贞说到底还是信不过他。
“恕草民斗胆问一句,王爷是想要草民如何做?”
“景安,你信不信,刑部大牢里那几个匠人受尽了刑罚也不会改口。”
叶亭贞笑容诡谲,实在令人猜不透。
“草民相信,他们定会一致咬定是草民与岳槐贪污赈灾款项。”
“明白就好,谁叫你撞上了这档子事,只能白白给他人做嫁衣。”
景安背后已是冷汗涔涔,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草民明白。”
“行了,既然这事是你做的,那就去后院领罚吧。叶宵,带他下去打四十大板,生死有命,就看你能不能挺下去。活了,才有资格站在这里替本王做事。”
“谢王爷。”
景安被走上前来的叶宵搀扶起来,跪了许久的膝盖已经酸涩不已,他不敢去揉,只得借了把叶宵的力站定。
他撩开门帘,大雪簌簌,独步走进雪雾中。
*
位置在后院的亭子里,在行刑之前叶宵让他脱下衣衫,他只脱下棉袍,留下一件白色中衣。
“留着吧,草民畏寒。”
按理说行刑时脱的越干净,后续养伤才不会疼。这是因为穿着衣裳行刑时,伤口与衣服粘在一起要剥离的话还要受二次伤害。
景安却摇摇头,拒绝脱衣。
叶宵没有迟疑,让景安趴在长凳上,挥挥手,让后面的侍卫行刑。
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景安顿时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沁出,白色的雪花随风飘荡,有片刻驻足在他眼前。
一棍又一棍,接二连三落下来。
痛——
他咬咬牙,感觉腰部以下要断了一样,痛的喘不过气来。
叶宵把头转了过去,以往叫的凄惨的、被吓晕得比比皆是。
疼得一声不吭的人他倒是头一回见。
见惯了人性的丑态,如此坚韧之人不多见。
但是再硬的骨头能硬过杖刑?
景安只觉得眼冒金星,这时单薄的衣衫上已是斑驳血痕,再多一棍就要捱不住了。
但是他必须留得一条命在,这才刚刚开始。
过了这一茬,叶亭贞才会真正信他。
*
雪未曾停过,当景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摄政王府的大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