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昆给我打电话时,我晕晕乎乎地醒不过来,我不愿接,可响得没完没了。
“你怎么不接电话?”电话那头相当不耐烦。
“我昨天喝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大早上的你烦不烦?”
黄昆可一点也不体谅的我感受,暴躁地说:“你他妈赶紧给我起来,我困路上了。”
他的遭遇让我一下子来了兴致,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你跳楼没死,挂树上了?”
“少你丫的胡扯,我好着呢。”
我佯装要挂电话,他情绪立改,带着央求的语气说自己车子抛锚了,赶去开会估计也迟到了。我让他叫修理厂的拖车,但他这时候打起了小算盘。
“废话,我要自己愿掏那钱早就叫了,我爸的车子,为啥让我花钱修。”
我一笑,睡意全无,饶有兴致地教导他说:“你就是傻,你家就你一个男孩儿,你爸的不早晚都是你的。”
“反正我想不通,你赶紧过来,十分钟。”
我嘴里答应着好,开始不紧不慢地穿衣服。深秋的气温已经与冬季相差无异,我特地在衬衫里穿了件加绒秋衣,舒服不少。因为昨晚没有刷牙,加上烟酒的缘故,嘴里干涩难受,我把手里的牙刷使劲儿捣来捣去,但最终也没有完全消除嘴里的味道。刮了胡子,洗了脸,感觉精神不少,临出门时擦了点护肤霜。
站在路口,平时满大街让人心烦的出租车,这时候一个空车都没有。我频频招手,但都被飞快的车速无声回应。我折了回去,买了个肉夹馍,向老板特意交代要瘦的,却依然肥得起腻。我一边吃一边返回路口准备继续等出租车。这时,路边一辆墨绿色的捷达轿车驾驶舱门开了,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没来由地往我这儿凑。这让我想起了大学时,那些倒卖假手机的小商贩。我还没撇干净身子,他就张口说:“要坐车吗?”
我停下咬夹馍的动作,扫视一遍这个动作不太协调的男子,问他:“有发票吗?”
男子一笑,凸显出唇边未剃干净的胡须,带着几分猥琐,“有有有,十块,五十,一百,啥样的都有。”
我从他未关闭的车门朝里看去,内饰还算干净,于是点点头开门坐了进去。
汽车高速疾驰,我吃完肉夹馍,喝了口绿茶。一边想着二者会在肚子里起怎样的化学反应,一边掏出烟,让给司机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
“现在黑的少多了。”我喷出烟雾说。
“很少了,城区几乎都灭绝了。”司机一边开一边腾出手来用点烟器引燃香烟。
我对司机能在严峻的形式下生存下来恭维了一番,但司机并未领情。
“我是跑长途的,往郑州跑。”司机吸了口烟,继续说道,“火着呢,一天两趟,甚至三趟。”
我向他投去了钦佩的目光,他并未看我,开得很专心,“那可挣钱,不过也辛苦。一天三趟,估计最少要开十个钟头,那边的高速还不好跑。”
司机听后,看我还算熟悉行情。缓缓说道:“前两天颈椎病又犯了,医生交代说再那样跑长途,就没得治了。这不,治疗期当中闲着没事儿动动车子。”
我看穿了他的心思,说:“恐怕也是偷偷的吧?”
司机一笑,抿了抿嘴巴说:“刺激性治疗,正面负面兼顾才好。”
“你倒是真能搪塞自己,不过恐怕开惯车的人,长时间不开也手痒吧?”我将烟蒂弹出窗外,在风中冒起一阵火星。
“我才没那么贱呐,挣钱嘛。两个儿子狼一样看着你,张嘴就是要肉吃。”司机苦笑了几声,语气无奈。
“谁不是年轻时候拿命挣钱,老了用钱买命。先发展,后治理嘛。”
“前者容易些,后者就难喽。”司机颇有心得地说道。
我和司机又闲聊了几句,车子便拐上凯旋路。只见一辆整洁锃亮的桑塔纳2000打着双闪,在超车道上趴着,一只夹烟的手伸出驾驶舱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