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翔宇是我和黄昆初中时的同班好友,在一次群架当中误杀了人,被判入狱。这是我和黄昆之间的心结,也是除我们二人以外的禁足地带。除却回忆过往感时伤怀,我们都有意避讳这个话题,那是我们少年时的痛,永恒的痛。
那是个热得快要把人蒸发了的夏天,每个人身上都汗津津的。我们正上着没有老师看班的晚自习,黄昆气喘吁吁地从后门跑了进来。由于气愤他踢翻了教室后角落的白色塑垃圾桶。
全班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他,本就是学校里的“著名人物”,这番动作已经毋需语言形容,肯定出事了。那时候,我们三个并不如别人那样仗着自己年长几岁的哥哥的势力在校园里称霸,而是凭着胆子够大下手够黑,在学校著称。虽然挨了不少打,但也立下了些威名。没等下课铃响我和洪翔宇就跟他身边的同学换了位置。因为是被老师放弃了的学生,为了不打扰别人学习,我们三个天南海北地各坐一方,并且周围都是些寡言少语的人。黄昆坐在距离垃圾箱最近的座位,经他刚刚这么一脚,我们脚下全是垃圾,一些吃剩了的汤汤水水刺鼻难闻。
“说吧,谁又作呢?”我压低身子,但没有降低声音,一脸恶狠狠的,仿佛那人就在教室的某个角落,故意说给他听,而这正是那个年纪特有张狂。
黄昆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把拳头往涂料斑驳的墙壁上夯打,声音沉闷,拳头却变得通红。
“你倒是说话啊,吓着了,哥们儿还没怕过呢。”我再次提高嗓音,全班人的目光也都重新看过来。
黄昆抬起眼皮回应着满教室的目光,仿佛在威胁。等到一切又恢复原样,他才开口说道:“得罪了个龟孙。”
“你他妈要再不说,我就去广播室喊了。”
“五班的李凯。”黄昆语气无奈,脸上有些被羞辱的难堪。
“那人我知道,张嘴闭嘴就他哥。”洪翔宇说得很不屑。
“你知道他哥哥是谁吗?”黄昆斜着眼睛,眼白里布满血丝。
“成成嘛。”我吐了口气说。
黄昆点点头,极其缓慢地说:“李凯就是一怂蛋,没什么可怕的,可成成不是吃素的。”
“我觉得,我们也是饿急的狼。”洪翔宇一向说话壮胆儿,让人误解自己很厉害,而很多次就是凭着这种错解,我们却意外地收到了对方的恐惧。
“你先说说事儿,然后再扯那些狗屁关系人物。”
黄昆用蓝色的圆珠笔在草纸上画着歪歪斜斜的横线,说:“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因为什么。今儿下午最后一节课我在后操场打球,你俩叫我吃饭,我没去。打得我浑身几乎虚脱,热得快要死的时候,李凯和他们班俩怂蛋走过来,非说有事,让我上厕所说去。”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用鞋带儿想想也知道是什么事儿,但我可不怕他,就去了。一进去他们直接把我摁在墙上,问我认识他吗?我扯着他们的手应了一声。他就开始亮出他哥哥的名头,听得我烦了,我就说他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滚蛋。他又顶住我的胸口,说让我老实点,别整天招摇过市,还牛哄哄地扬言要给咱哥仨上一课。”
“我靠,这么狂,以前还真没印象,五班还养着个真货,哪天验收一下。”我使劲儿闻着圆珠笔油的香味说。
“你就这么认怂了?”
“我使劲儿扒开他的手,接着一推,马上感到双臂发软,他们三个围上来,倒也没敢下狠手,可是我真是招架不了,就没再还手,算是挨了顿轻的。”黄昆最后叹了口气说。
洪翔宇看了看后墙上的钟表说:“还有不到十分钟,提前走吧,校门口等他。”
“你傻啊,他刚得罪了人,可能一个人回家吗?”
“靠,什么时候变得犹犹豫豫的,管他几个,上来就干,打到服为止。”洪翔宇说着就把垃圾桶下面压着的一根板凳腿装进书包里。
黄昆发话了,“先别忙,李凯没什么,关键是成成,而且这事儿绝不是他的胆子能做出来的。”
“你说他就是一傻大炮,背后有人指使?”我皱着眉头说。
“管他什么呢,把丫的打得连炮灰都没胆子当。”
黄昆不再搭腔,我知道他开始思考会是谁在背后指使李凯,搜罗那些跟我们有过结人。也许这再是症结所在。
但还没得出个结果,洪翔宇嘴上一边说着,“不管了,我是要去的,你俩随便。”说完,身子就离开座位挎着书包出了门。
那天老师们的周末例会开得特别长,到了晚自习放学也没结束。大家在几个胆子较大的同学带领下,纷纷不再等老师回来宣布,自觉放学。我们三个就站在校门口礼品店的橱窗前,在吵闹的人流中寻觅着李凯的身影。
现在的校门口是最混乱的时候,大门敞开,里面的往外走,外面的往里进,再加上不少接孩子的车辆,密密麻麻地占了半条马路。家长、学生、校外的不良少年混在一起,想找个人也着实不容易。我和黄昆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