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相连,一座座庭院如翠玉般镶嵌其间,大公府的宏大气象,竟远胜于神宫。
远处沉甸甸的乌云压着巍峨楼宇的屋脊,像是在酝酿又一场雨。
正愣神间,忽听一人招呼道:“瞳怎么放心把你一人丢在这儿?不怕你被人拐走么?”
听这不甚友好的嘲弄语调,凛便知来人是谁。
多日不见,道闲已恢复了初见时的精气神,眼中含着戏谑的笑意,与那日在万木林所见的神貌判若两人。
凛本担心道闲会将那晚窃听到的秘密告知澈,可几日过去,千禾照常陪伴在澈的身侧,应是没有暴露。
凛心中忐忑,却仍故作镇定道:“我又不是小孩,需要人时时刻刻看着。”她双手交叉在胸前,不自觉地做出戒备的姿态。
道闲乜视她一眼,问候道:“听闻你被人下了毒,不过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应是恢复得不错。”
凛听他言语间并没有真正的关切之意,便揶揄道:“真感谢道大人把我带来此处,让我体会到了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刺激。”
道闲冷笑道:“道大人一般指的是我爹。我不过是底下遵命办事的人,你有怨气别往我身上撒。”
凛笑道:“我哪敢跟你置气?我还指望着你能带我回A国。”
道闲不屑地回道:“我只是沾了些白岩氏的血统,并非其族人,移行的能力可没那么强。跑这么一趟我已力竭,卧床昏睡了整整三日才缓过来,以后这种差事还是得交给精通移行的白岩氏来办。”
凛琢磨着他的话,旁敲侧击地问道:“听闻你这段时日都在余末城修养?没回过京都?”
“京都城中可没有我的安身之处。”道闲答道,神情傲慢。
凛大感困惑,倘若那晚在万木林外见到不是他,那会是何人?名册中似乎没有任何与道闲模样相似的男子,加之他的高壮身形,寻常人根本无法通过易容轻易仿冒。
凛又试探着问道:“你为何不留在南殿修养?”
“道氏面上与神族对立,我若是长期在神宫逗留,不回自己的封地,不就暴露了我同澈的关系么?”道闲并未察觉到凛在故意试探,他此刻的语气像是在嘲讽她提了个极愚蠢的问题。
看来那晚见到的确实不是道闲本人。凛压下心中的困惑,回了他一个自嘲般的笑容。她倒是乐意让自己在他人心中留下不甚机灵的印象。装傻充愣或许是她在隐岛中蛰伏的好手段,没人会费神去提防一个傻呵呵的姑娘。
道闲仍是斜眼看着凛,问道:“你为何这般淡定,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接下去可能发生的事吗?”
凛向道闲投去不解的眼神,此刻的她并非刻意假装无知。
道闲挑眉道:“怎么,瞳没事先告知你,作为在他界出生、在他界长大的异邦人,来到隐岛后依例应清除有关他界的记忆。”
凛大吃一惊,她以为自己今日来只是接受问询,全然不知竟会面临这样的处置。
见凛一脸懵,道闲大发慈悲解释道:“隐岛中并非只有巫族。比起人族,巫族人口并不繁盛,会源源不断地接收从他界来的人族迁移民。他们被白岩氏族人移行带入隐岛之后,再由擅于操控记忆的柳氏族人消除他们在他界的记忆,让他们在隐岛开始全新的生活。”
凛从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对隐岛这样夺人的做法深感愤怒,问道:“你先前不是说只有征得了当事人的许可,才能带人移行,那你们是用什么样的谎言骗得了他们的同意?”
“迁移通常只针对那些遭人遗弃的幼童,尤其这几年,他界因为战乱,有不少失了双亲、孤苦无依的孩子。只需说能给他们一个大家庭,会有人照料他们,衣食无忧,大多都会同意跟随。”
“那你没有告诉他们,来到这个所谓的大家庭只是给人做下层人吗?”凛怒道,“你们就是利用了他们的年幼无知,无法做出理智的选择,到了你们手上便成了那板上的鱼肉,任由你们宰割。”
道闲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举目无亲,带他们来隐岛,便是救了他们的性命。”
凛冷笑道:“既然是救他们,又为何要抹去他们的记忆?”
“隐岛至今仍保持着极封闭的状态,境中大部分人并不知晓他界的存在,即便是知道实情的巫族也不被允许随意前去他界。若是迁移民保留他界的记忆,容易引起混乱。”
“这不过是你们拿来装样的、冠冕堂皇的说辞。你们抹杀了他们的记忆和前半生,也就彻底断送了他们之后反悔、再回到他界的任何可能。”凛一针见血道,她完全忘记了应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逃跑的念头在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想到既然瞳有法子免于受罚,想必他也能够帮自己逃脱处置。
此时,殿内响起了传召她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