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推门出屋,平日里总有人侍立的内院此时竟空无一人,难怪方才任凭她声嘶力竭地叫唤,都不见有人进屋,看来是谋划此事之人已将可能碍事的人全预先支开。
凛脚步微颤着回到自己屋内,给不见了身影的七海留了张字条,迅速更换好一套方便出行的朴素衣衫,匆忙收拾了几样必须的用品后,又潜入了瞳的书房,顺走了出城的令牌。
仓促间凛竟未留意到在另一头的卧房屋角,柳请夏被束了手脚,已然昏厥过去。
凛拿迷药放倒了把守外院的几名侍卫,踏出院门时,和匆忙跑来的七海撞了个满怀。
七海抓着凛颤抖的双手,见她面色苍白,眼圈微红,急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凛拉着她迅速往外走,一面轻声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去白岩城。”
七海对于凛的决策从未有异议,小跑着跟上,并小声解释道:“方才说是有内侍的集训,我不知怎地稀里糊涂就跟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发觉平时院内的众人都被叫离,疑心会有什么事,便马上偷溜回来了。真出事了?”
“等出府了再跟你细说。”七海的话让凛立即意识到,背后操纵之人许是能控制人心神的柳请夏,可她不明白她和瞳的结合于柳请夏究竟有何益处。
凛连日来没事就在府内走动,已将府中方位和守卫们的巡查路线摸得一清二楚,专挑了一条仅供仆从往来的小道。一路迷晕了几个撞见他们的侍从,不多时,出府的角门近在眼前。
凛加快了步伐,终于触到了那落锁的杆子。在即将开门的刹那,忽觉后颈一痛,瞬间失去了知觉,瘫倒在地。
恍惚间,凛听见有人急声唤着她的名字,悠悠醒来,看见眼前面露忧色的瞳,不由失落地轻叹一声,继而抓紧了身上盖的薄被,似要将自己护住。
被摄走魂魄的瞳并不清楚期间做的任何事,可清醒过来后见到眼前的景象,又得了柳请夏的坦白,便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面对一脸惊惧的凛,他心中一痛,不由地伸出手想要安抚她。
即便清楚看到此刻的瞳是清醒的,凛还是摸出藏在自己枕头下的簪子,紧紧握在手上。
瞳见状默默地起身离开床沿,坐到了一旁的榻上,遥遥望着凛,颓然道:“我并非有意那样对待你。我被下了咒,全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又喝了催情的酒……”瞳的声音渐轻,只觉此时任何的解释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凛勉力撑坐起身,只觉全身酸疼无力,复又躺倒。沉吟片刻后,强装镇定问道:“下咒之人查着了?”
瞳沉声道:“她本意是想控制我与她……,没想到我还是去找了你。”
“可真感谢你这么惦记我。”凛苦笑道。
瞳的双手愧疚不安地绞在一起,低声道:“我真的很抱歉。”
凛实在无法说出原谅的话,只道:“这样看来,你夫人实则很在意你,你还是放我去白岩城更为妥帖。”
在今夜之前,瞳仍心怀希望,觉得凛最终能回心转意,可这次的意外,让这份希望化为灰烬。面对将要彻底失去她的恐惧,瞳冷下脸,坚决道:“不行,路上过于危险。”
凛冷笑道:“难道比在你府上还危险么?”
“柳请夏明日会随我北行,去往柳州居住,之后原府以你为尊。”
“以我为尊,可我却不能离府。”凛无奈笑道。她明白瞳不会轻易放走她,再如何哀求都不过是无用功,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静候逃离的时机。
凛探头朝床外左右张望一番,急道:“我的药箱去哪儿了?”
“你方才一路迷晕了不少人,我需要给府中人一个交代,药箱已被府中医师收走,等他们处理完里头不当的药物,会把药箱送回。”
凛闻言心一沉,刚在脑中生成的逃离计划还未施行便泡了汤。她思绪飞转,既然瞳无法忆起方才在浴房中发生的事,她不如将他造成的伤害夸大些,试探下他为了留住自己,究竟会做到何种程度。
凛清了清喉咙,低声问道:“你先前曾提过你有禁药,可以给我一丸吗?方才我没顾上服用……”
瞳迟疑片刻后,拒绝道:“这药不该持有,我已经叫人处理掉了。”
即便先前他的所作所为是无心之失,可此刻他的谎言却是真怀了恶念。得到了结果的凛倍感失望,侧过身,不愿再看他。
次日清晨,瞳仍按原定的计划出发。
经昨夜一事,凛无法像从前那般看待瞳,可也无法轻易割舍二人多年的情谊。凛不愿他带着沉重的心情奔赴战场,于是一早前去瞳屋中送别。
瞳见到她颇为意外,嘱咐了她几句后恳求道:“等我回来。”
凛避开了他热切的眼神,轻声应道:“请平安回来。”
瞳察觉到她的敷衍,轻叹道:“想要一句你的承诺可真比登天都难。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