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乌鸦嘴。”凛打断他,转身正欲离开,却被瞳从身后一把扣住。
昨夜一宿未眠,凛此时累极,神思有些滞涩,并未作挣扎。
瞳吻着凛的头发,哀声道:“你不肯原谅我吗?我并非有意要……”
本想来求和的凛听闻此言,一时忘却了她来的目的,冷笑一声,嘲道:“事情都已经做了,何必找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来掩盖呢?”
瞳皱着眉,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盯着她的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与柳请夏成婚多时,她先前难道没做过类似的尝试吗?我猜正是她屡次尝试失败之后,才会让她父亲提出观礼。既然从前你都能识破她的诡计,怎么偏巧昨夜分辨不出你喝的酒有异,还偏巧取下了长期佩戴在身、能够抵制思维控制的阻究石?”
随着凛的话语,瞳禁锢她身体的双手渐松。凛闪身逃离他的桎梏,拿起仍放在桌案上的酒瓶,凑上去探闻一番后,忍不住嘲笑道:“你喝下了这酒,真是因为大意失了戒心,还是因为你需要它来给你壮胆,让你有勇气做出欺我之事?”
昨夜面对即将到来的、与凛的再次分别,瞳很是忧心,害怕又一次得到她冷淡的回应,就索性不来寻她。他神思恍惚,根本没留意到沐浴更衣后未及时戴上阻究石,之后柳请夏来访,他应对得也有些心不在焉,最终入了她的圈套。
听了凛不堪的指责,瞳顿觉心如死灰,无奈叹道:“你当真认为我会有意伤你吗?”
凛撇撇嘴,坦诚道:“我以前总觉得你是在爱护我,现在发觉你似乎只是想占有我。”
瞳不知如何辩驳,走上前,将凛抵在桌案上,沉声道:“现在不纠结这些。你好好留在原府,一切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凛十分不喜他这般压迫人的姿态,不满地嘲弄道:“你这是还想霸王硬上弓么?”
听见凛这样轻蔑的说辞,瞳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喷发。许是多年的压抑和对于失去的极度恐惧,他心中的爱意竟化成了一种病态的占有欲。他低声喝道:“你既然给我贯了罪名,那我就干脆彻底实施。”说着便动起手来。
本是玩笑之词,却错了方向。凛又急又气,嚷道:“你太让我失望了。”凛眼中含泪,愤愤道,“你怎么变得如此卑鄙?你先前指责原智时义愤填膺、振振有词,可你做的事比他更糟。”
“不要将我与原智相提并论。”瞳一手把住凛的下巴,迫使她张口,一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往她嘴里灌。
凛挣扎着抗拒,连连呛了好几口,喘不过气。慌乱间酒已入喉,身体不可抑制地变得灼热。许是先前养毒的经历,凛的神智并未彻底出走。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脖子上,恨恨地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最信任的人。
瞳苦笑道:“你如今是宁可死,也不愿与我一起么?”
凛怒目圆睁地反问道:“你是想要我,还是要我的尸身?”
正僵持着,苏叶进屋来低声催促瞳该出发了。瞳这才松了手,拂袖而去。
凛全身脱了力,倒在榻上,蜷缩成一团,隐约听见帘外瞳的声音。“好生看着她,不许她出院子,不许向外传消息。”
在凉州的短短二十余日,凛不仅颠覆了记忆中父亲的印象,就连瞳,这个曾经的精神支柱,也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
此刻的凛心中无比憎恶瞳,不仅因他残忍的行径,更因他无情地打碎了她所有有关他的记忆。这些记忆贯穿了她的整个人生,本都是美好的,甜蜜的,可如今都变成了她再也不想去触碰的回忆,人生就此缺失了重要的一个部分。
瞳离开后数日,凛收到了一封白岩城寄来的快信。她的信件往往都会被瞳的亲信截下,不会有机会送到她手中。凛心怀好奇打开信筒,里头是一封带有西漠城章印的信封,不过显然已被人先拆开查看过了。拆开信封,熟悉的余末城的章纹映入眼帘,再打开,竟是凛期盼许久的离书。
信件几经辗转,信封均是完好平整,可里头装的这份离书却是皱皱巴巴,像是曾被人挼搓成团再展开铺平。离书上已有了道闲的签字。每一笔都在纸上深深晕染开,许是道闲在气极了的情况下,咬牙切齿写下的。
想到道闲气不打一处来的愤恨表情,凛不由露出了淘气的微笑,转念又想到这签字意味着什么,又不免心生忧伤。
凛拿着离书,怔怔地看了半晌。大约是道裕的故去促成了道闲的彻底放手。不出意料的话,道闲不久便会加入到这场争夺中来,而撇清与凛的干系,便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凛犹豫了半日,等到终于下定决心准备签字时,却发现屋内所有的纸笔早已被人收走。许是下人们担心她会想法子向外传递求救的消息。凛只得无奈收起那张离书,放入自己空了大半的药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