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毕竟我除了口头说说,也没做什么不恭敬的事,甚至认罚认骂,绝不喊冤。只是随你怎么罚、怎么骂,饿我也好打我也罢,我悉听尊便,来者不拒。但嘴长我身上,除非把我毒哑,不然别无他法。
我这无欲则刚的模样扎的人下不去手,饿怕饿死了、打怕打重了。上得台面的大家族,动不着下三滥的手段来整治人,再怎么说,父母还是记得我是他们身上掉下的肉的。他们也舍不得。况且我一受罚,必有牛岛若利来为我求情通融。这下谁拿我都没办法。时间长了,大家自觉晦气,也少来我面前提这事找不痛快。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愈发口无遮拦,喷起毒液也毫无下限:直言自己不是配种的畜生,不愿自甘下贱的任人摆布婚姻。这等说辞与态度令父母头疼不已:
你这是做什么呢?你小时候明明和若利那孩子玩的很好的啊?为什么要这样抵触这件事呢?
这是实话,我和若利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哪怕我不喜欢这桩婚约,我也没和他闹过脾气。毕竟若利是我一起长大的幼驯染,这又不是他的错。我们两家比邻而居,仅以一墙之隔,背靠背相邻,若是走正门出去,还要个十几分钟。所以每次我要找若利玩,都直接从院子里爬上墙头,骑在墙上大喊:“牛——若——丸——”
其实不用那么大声的,这家伙往往都在院子里打排球,我爬上来他就能看见。但我就是想大咧咧的告诉他:嘿!我来啦!快来欢迎我!
当然了,牛岛若利永远不会用和我一样的方式来表达欢迎。他只会抱着球走到墙下,认真的劝告我:“很危险,快下来。”
“那你接好我哦!”我轻快的应声,看都不看就从墙头往下跳。反正若利肯定会接住我,然后还会问我摔到了没,不疼吧?再摸摸我的头发说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很危险,万一他没接住怎么办。当然了,我不太想听,我总不想走寻常路。后来我在后墙找到一处狗洞,于是我的造访方式干脆改成了钻狗洞。
小牛若第一次看到我从那钻出来的时候正在对着墙打球,他欲言又止,排球都掉地上了。我看到他明显想尊重我的行为,但他真的没法理解。最后他只抬手,拉了一把钻了一半被发现于是看着他傻笑的我,拍拍我身上的土,摘去了我头发上的草屑。
人的行为是具备主观能动性,且可以改造环境的。最终鉴于我实在太爱那处狗洞,在若利的提议下,那个洞被拓成了一个门。
好吧。乐趣有所消失,但确实方便不少。
牛岛若利也安下不少心,他终于不用再担心有朝一日我会从墙头摔下来或者被卡在狗洞里。
所以就是这样。我与牛岛若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彼此的儿时玩伴,结果就被迫的被捆在一起,成双成对。小学同校、初中同校,高中我愤而把志愿从白鸟泽改成青叶城西,结果念了没一个学期,就被家里强行转学回了白鸟泽。
于是我只能叹一口气,在转校第一天背着包被“巧合”的安排在牛岛若利旁边,若无其事的说:你好哇义经公,我们又是同桌呢。
义经公也是我给他起的绰号,就像我会叫他牛若丸一样。但义经公一般用于我无语郁闷的时候。
牛岛若利不解,他哪里又惹到了我,迷惑的问道:“你不想来白鸟泽吗?”
我木着脸:“我又不是及川彻,我不该来白鸟泽。”
他沉默,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转回了身子,专心听课。我懒散的趴在桌上,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牛岛若利翩翩有礼,一贯喜怒不形于色。但毕竟从小到大一起长大,就如同他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一样,我对他的情绪变化也洞察透彻。
我叹气,直起身子,认命的去哄闹脾气的男人。
这还是在上课,我再怎么离经叛道,也不至于无故不尊重师长。于是我唰唰写了一张小纸条,不动声色推给了他。
“白鸟泽很好,你也很好。你没有惹到我,我也没有讨厌你,不要不高兴。”
我以为按牛岛若利的性子,他会等到下课再同我细说。没想到没一会儿,纸条又被推了回来:
“为什么去青叶城西?”
这还用问吗?我想都不想的在纸上写到:
“我不想被安排。”
我本想就这样把纸条推给他。但可能是那天太阳太好了,它灿烂的笼罩着我,在我的书桌上投下明亮的光影。老师在台上板书,写下一句一句的英文,粉尘的灰在光影里流动,蔚蓝的青空下,鸟雀振翅掠过树梢。我想是阳光的热度让我心潮澎湃,人总有那么一个瞬间,感觉豁然开朗,醍醐灌顶,感觉胸中有什么呼之欲出——虽然我这极有可能只是晒了太阳出汗,毛孔张开的感觉。于是我又莫名其妙的和他写下了一句话:
*“这就好像,在我一生中,所有人都一直告诉我''你是一只鞋子!''
你是鞋子、你是鞋子、你是鞋子!
可今天我停下来说,如果我不想成为一只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