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想当一个包包,或者一顶帽子呢?”*
我把纸条推给若利,感觉自己身上微微出了汗。我脱掉了校服外套,看着若利盯着那张纸条,皱起眉头在思考,二话不说的又薅了一张纸,唰唰的开始写。
于是牛岛若利又收到了一张字条:
“你还记得,我们去看魔法奇缘的时候吗?”
这次若利回了我纸条:
“记得,你还哭了。”
对,十分不可理喻,那分明是个阖家欢的童话故事,我却不受控地哭了。还不是在临近结局、男主尤金奄奄一息的时候哭的。而是在电影中段,乐佩公主与尤金泛舟湖畔,观望举国上下为丢失的公主点孔明灯祈愿的时候哭了出来。
那是个梦幻的场景,无数灯火飞上天空,黑夜仿佛被照亮,目光所及之处都笼罩在浪漫的光影下,盛大璀璨的光芒闪烁着,落在湖面上。那是童话里才有的景象,童话里才有的唯美。
在那些孔明灯飞上天,最终漫天遍野都是时,我在影院里留下了眼泪。
我握笔,继续急促的写着:
“因为那一刻,我亲身代入了乐佩。我一瞬间明白了,在高塔里囚禁多年后,看到广阔天地里的灯火灿烂,是怎样的心情。”
“还记得我说过吗?若利。我说我像院子池塘里的锦鲤一样,养尊处优,一生从不缺衣少食。可这一切不属于我,我只是在仰父母鼻息而活,安逸无忧的环境剥夺了我选择的自由。我的衣食住行,每一分钱、每一口饭都不属于我,如果这只局限于当下,那还好。可恐怖的是,我一生都将要被困禁于父母家族的操纵之下,当个池塘里摇头摆尾的吉祥物锦鲤。”
“于是我要在甚至发育还没完全的年纪里,被别人决定和你共度一生;要在尽快长到20岁,这样就可以尽早和你完婚、履行妻子的责任......”
“我不应当被当成观赏用鱼类,拘在池子里当个景观。”
“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我其实本质不是什么逆反叛逆之徒,我小时候甚至相当乖巧听话,只不过略有些顽皮,但那也只是小孩天性罢了。总的来说,我甚至算得上脾性温和。
嘿,干嘛这么看我,我真的骨子里是个乖乖女。被逼婚这么多年,除了坚定自己的意志外,我可从未采取过什么极端手段。这还不能算温和无害吗?
甚至在一开始,我也没有抗拒过我和若利的婚约。那时候大人说什么我都听着,然后乖乖照办。
于是,我一会儿在若利向往的说,我要当心理医生;一会儿又在他面前憧憬自己成为律师的样子;没多久又喃喃念叨着,以后要钻研学术读到博士......牛岛若利不解的停下垫球的动作,疑惑的望向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
“......啊?”我愣住了,不知如何反应。
“我说,你到底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认真的看向我,而我面对着他明亮清澈的眼睛,感到心虚无着。
“这一段时间里,你已经换了很多理想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风吹了起来,庭院里绿茸茸的草坂被吹出了痕。太阳照在缘侧上,在我身边投下金光。四周好安静,我们两个人四目相视,我甚至能听见池塘里水波的声音。
我抿了抿嘴,说不出话。
我想做什么?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妈妈告诉人家,这孩子心思细腻、擅长察言观色,理想是要成为心理医生,那是个体面的工作;爸爸和人寒暄,我女儿读书很多、条理清晰,未来的职业规划是做个律师,受人尊敬。后来他们觉得女孩子有文化有学问更好,那就一直读书读下去,以后当个学者吧……
所以我的梦想是被告知的:你想当心理医生、你想当律师、你想做学问......我从来没有自己想过,我要做什么。
对啊,我要做什么呢?
那一天,我问若利,我说你想做什么呢?
他想了一下,捡起了地上的球,继续他的垫球。
“我要打排球。”
我想若利也没想到,他本人就是那个导致我叛逆并抗拒婚约的启蒙者。
牛岛若利花了一些时间,读完了我那些激愤的文字,平静的在下面答复:
“我明白了。”
“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我笑笑,洒脱直白的回曰:
“还没有。”
“我以前曾说过,我很羡慕若利,因为若利已经找到自己的梦想,并在这之上拥有天赋,于是拥有了在世间安身立命的根本。虽然有些丢人,但我还在找我该做什么。”
“我似乎并没什么一技之长,也总被父母嘲笑,没有了家族的支撑,我能够做些什么?他们认为我根本无法凭借自己在外面的世界活下去。我自己也很害怕,担心自己无法独立,无法能够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