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言做早餐时我狠狠瞪着他,许是被我看得浑身不自在,他表情怪异地回过头来,“等一会就好,有多做一份给你。”
我一蹿而起,气愤地喊道,我要的不是这个!那个女人是谁?我就在这里,我才是月儿,她是假的,你怎么能让一个和我样貌相同的人取代我?
他当然听不懂我的话,等食物出锅,给我食盘摊了一些就自顾拿着手机走开了,我悄悄跟上去,看到他在楼顶露台的躺椅坐下,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神情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变得分外温柔。
“还赖床呢?”我全身一凛,他的语调就像是生怕惊扰一池秋水。
“我记得,你不是说要奖励?给你做了两个布丁,晚点给你送过去……什么?两个太少?不行,就两个,这么喜欢讨价还价,看来对这次的汇报结果很自信?”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笑了,对着空气笑,细细想来,与他重逢的这些日子里我还从未见过他笑,现在怎么,讲上几句平平无奇的话也能发笑,到底缘何,能让他眉里眼里都溢满甜蜜?
不消说,电话那头必定是于他而言很特殊的人。
我愣怔着,还未回过神来,他已经挂断电话,冰冷目光准确落在我身上。看着他高耸的眉头,我只觉得他昨天抱着冻僵的我烤了一晚火都是我的臆想。
“以后不要跟着我。”
目送他背影远去,有一瞬间,我的心像是空了,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可终究想去看看她,想知道他为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完完全全抹掉了关于我的回忆,想知道那个女子除了样貌,与我还有几分相似。所以明知他厌恶,我还是又一次扒住了他的车门,倒钩似的指甲深深揳进了车门的皮料里,任凭那个叫魏谦的怎么拽都不松开。最后他用尽全力——也许我真该庆幸,猫爪是与指骨紧密相连的,不然想必我的指甲早就断了,而不是仅仅流血而已。
李泽言看到我滚落的血珠,终于妥协,“罢了,可以带你去,但你绝不可以像上次那样胡闹。”
我这才松手,那个魏谦满脸讶异,抱着我看了又看,也不知道他是惊讶于我的执着,还是我似乎听得懂人话。
***
做了猫以后才发觉,以那么低的姿态看世界,什么都被放大了。原本就很高的天尤其开阔,极短的距离也长得仿佛没有穷尽,一点小小的危险都可能夺我性命,就连……寂寞,都成了洪水猛兽,可以在每一个孤独的时刻将我吞没。
就像现在一样。李泽言就在我面前,分明近在咫尺,却又咫尺天涯。
怕是早就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女子在为他千般轮回,万般思念。
他又去开会了,一天下来不知道开了多少会,大部分时候我都自己待在他的办公室,伏在落地窗前,怔怔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街市,困了就眯一会,反正醒了他也依然不在。
时间倒变得很慢,每天单调重复,吃吃睡睡,到了第二天回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几乎全无印象,却依然会觉得度日如年。
总觉得,自己已经变得透明了,就快要消失了。
李泽言,过去的我,似乎也是如此。即便在你面前表现得再怎么无畏,也还是不敢多看你,总是试图藏在卑微的角落,希望你往前,不要因我停留,又莫名渴望你能发现身后的我。
真是矛盾。
一晃夜幕降临,街灯次第亮起,各色霓虹缤纷四放,所有人都沿着既定路线行进。只有我身处的办公室依然阴暗,没有人知道这里还有活物,我只能在一片凄冷中观望外面与我无关的繁华景致。
李泽言终于忙完,回到办公室时他愣了一下,也许是没想到漆黑室内还有一双活动的眼睛。他早早出去,那时候光线还很足,直到现在他回来,这里一直也没有亮过灯。
他没说什么,很快就收拾好东西抱起我走了出去。如果是过去的我一定会作出忿然之色,质问他来迟的原因,成了猫以后什么都是别人施与的,就也没资本谈尊严了。
无休无止的等待,早已成为习惯。
***
李泽言将车停在一幢公寓楼下,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大意是到了,做一下准备。
我知道,这就是那个让他变温柔的人,我能从他的眼神和表情看出来。
大门打开的一刻,我闻到了怡人的清香和扑面而来的暖意,瞬间就驱散了我满身霜寒。而后,就是惊喜的叫声。一张脸迅速靠近,接过了李泽言怀里的我。
“好可爱啊!你怎么会带一只小猫过来?” 我这时才迟钝地抬头看向来人,动作慢到我都怀疑自己是乌龟,不是猫。
那张脸,我连做梦都梦不到的脸,竟然就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从前我只在铜镜里看过,本该只长在我身上,现在怎么……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从来不知道当一个人看见自己的脸时是这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