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鲤被他逗笑了:“小丫头片子?你才多大?”
“那也比你大!本大仙活了有五十载了,还不尊重点放我下来!”
五十载?仅活五十载便能口吐人言的黄鼠狼的确算得上稀罕。
姜鲤将它晃了晃,坚持道:“先回答我,否则不放。”
黄鼠狼气极,这就要调动灵力挣脱,可灵视一入姜鲤气海,先是被那浩瀚而深邃的万丈深渊震撼,而后又见深渊上空盘旋的阴阳游鱼,忙不迭收回灵视,问道:“你……你是从哪来的?”
姜鲤知道此大仙窥探自己,就大大方方任它看,毕竟这气海不是原先那般,即便黄鼠狼神识进入,也不会被鲸鱼掀起的巨浪震碎。
“我先问的,你答了,我便答你的问题。我师父教育我说话要算话。”
黄鼠狼挣扎两下,可被死死钳住,只得放弃挣扎:“现在不一样了,南方阳气也盛,不比北方差。而且北方……不太平。”
“怎么个不太平?”
“哪有买一送一的,你倒是会讹人,放我下来。”
姜鲤守信,松了手,那黄鼠狼在地上滚了一遭,在姜鲤跟前站定。
姜鲤道:“我是东北人,如你所见,我也修道。”
黄鼠狼负手在身后,围着她转了一圈,视线倒一直钉在姜鲤身上。
末了,得出个结论:“我没见过你,可觉得熟悉。”
姜鲤上辈子是仙门之首,自然不会同一只黄鼠狼有什么交情,那黄鼠狼自己朝下说了下去:“北方如今不同以往,阴气横行,鬼物多生,所以不太平。而南方如今阳气更盛,适合陆生之物修道。”
“怎会这样?”这显然与姜鲤所知相悖。
黄鼠狼道:“八年前开始,南北阴阳便逐渐倒转过来了。”
八年前?姜鲤一怔,那不就是自己身死那年么?
阴阳倒转,无异于有悖天理,本该阳盛的地方阴盛,而本该阴盛的地方阳盛,长久下去,必然出大问题。
她说:“那南方如今阳气阳盛,岂不水患多发?”
黄鼠狼道:“何止啊?我去过南边的高小庄,那儿临海,渔获一年不如一年,渔民出海都是大问题,每每出海,便遇上海上风暴,大浪一扑,便是浪里白条也逃不脱。”
它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听说是蛟龙暴怒呢。”
水生之物食阴而长,阳气增多,自然是情绪紊乱易怒。临海渔民靠出海为生,频频遇上海浪,的确是大麻烦。看来这高小庄还得原路重返一趟。
姜鲤拎过铁铲便要出门,却被黄鼠狼拦下:“你去哪儿?不会是高小庄吧?那儿去不得。”
姜鲤满不在乎道:“无碍,不过是勘测阴阳罢了,怎会与蛟龙起冲突?”
听他这一说,她这才想起那正阳五人还挺尸在庙里,又返回去席地而坐。
不知道这些人的记忆被消除到什么程度,还是弄清楚再走为妙。
黄鼠狼围着这群人转上一圈,道:“下手真重。你干的?”
姜鲤瞥他一眼:“要是我做的,就不会呆在这守着他们醒来了。”
黄鼠狼觉得有理,又三蹦两蹦蹦到她跟前,道:“你气海同旁人不一样。每个人破关后气海内的景象都不同,我见过破渊渟后气海是山里清泉的,泉水上横着一株桃树,桃花飘零落在水面,也见过气海是一洼浅水的,水清澈见底,可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浩瀚的深渊。”
它说的不错,气海人人不同,方翠微说过,各人气海与心境息息相关。譬如徽若在破了渊渟大关后,气海是沙海中的一眼月牙隐泉,隐泉周围沙原耸立,风沙卷起烟尘,隐泉却幽静宁谧,呈现稠蓝的色彩;阿七和孟淮年长破大关早,姜鲤没有亲眼见识过,不过照小记上记载,前者是大山深处一眼泉水,而后者则是繁花盛开的巷口处的一口古井。
姜鲤那时的气海是方翠微神识进入其中后一笔一画复刻在纸上的。碧空如洗,偶有飞鹤乘云西去,在深千尺的巨渊平滑如镜的水面上倒映出雪白的身影,渊水中锦鳞跃出,与水面金色的粼粼波光交相辉映。
它又道:“我听说仙门有将修道者破关后气海景象记录下来的传统,各人气海都不一样,只有原长乐仙首姜鲤是真正的万丈深渊,同你的很相似,但又不像,她的深渊是在万里晴空下。小记上说,是“碧空琉璃下,渊水深千尺”。”
姜鲤一听,托腮笑了笑:“渊渟渊渟,用白话说,就是渊水深沉。既然关名如此,破关后气海若不是货真价实的万丈深渊,如何对得起这个名字?”
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可内容却不平凡,分明蕴含一股傲气和狂气。姜鲤平生不喜欢拿修为说事,也从不以修为论人短长,可其实她私下里对自己与众不同的气海和无人能及的天赋还是有那么一两分自得的。
不过想来若不是有这两分狂,自己上辈子大概已经平平安安地活到亲眼见证徽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