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雪覆盖了大半宸川。
溯城血祸时,聂欢早已命菟丝子全部枯萎,并控制一头野鹿带自己连夜奔袭百里,横跨冬日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望仙江,落脚宸州主城临江。
天还未亮,巍峨城池同样积满厚雪,但热闹非凡,一盏盏琉璃光照亮雪光,尚在城门口都能感受到其中喧嚣。
而最亮眼的莫过于修士御天工飞鸢,划过天际的身影。
因天还黑着,入城人极少,看守城门的修士们聚在一起,心有余悸地交谈。
“昨个我还说红雾现世、必有异动,派人去看果然!据传信回来说:一个魔道妖人、放出铺天盖地的毒虫,足足屠了溯城大半城人呐!简直残暴至极!”
“对啊,听闻还有同伙、我们临江月家连夜派人传信给巡律府、诛邪府,并下了命、指了数个本家子弟暂时帮城门排查那些邪魔外道。”
“我也听说了,毕竟十州冬狩大会将近,可不能让邪魔外道乱了此事!”
正说着话,一个少女衣襟落满白雪,脸手都冻得通红,从风雪中走来。
修士们只瞟了一眼,发现是个凡人,便不再关注。
却没留意少女入城时一直侧耳听他们说话,到兴处,甚至轻轻弯了弯泛白的粉唇。
聂欢记得前世舅父一家的死相。
只被剧毒毒虫咬了一口,表情虽极惊恐,却并没多少痛苦,显然没经太大折磨就死了,不过今生,表哥只怕吃了不少苦头。
她细白手指轻轻拂去眉梢长睫沾染的雪花,明艳眉眼间满是愉悦,正要离开,脚步忽然微微一顿。
只听修士们又道:“当时溯城那叫一个惨呦,甚至连当时有正道人士就近赶去都没用,魔道妖人猖狂至极、非当场杀了所有女人才走!”
聂欢闻言,柳眉不由得轻轻一蹙。
前世溯城中人可是除陈渊外无一幸存,没有只针对女人的事,唯一可能就是菟丝子被发现了。
菟丝子灵纹历来只出现在女子身上,尽管自己已经命令所有菟丝子一朝枯萎,但搜寻遗传的痕迹过多,遗留下蛛丝马迹被发现也没有办法。
小半响,少女重新展眉淡淡一笑,用遗传中所得银钱不紧不慢地找了间客栈闭关。
——既踏上这条你死我活的路、聂欢就已经做好准备死无葬身之地,更不会为此感到害怕!
客房门窗紧紧闭合,聂欢盘腿坐在床榻上,取出血玉指环。一路上忙着逃命,她都来不及查看这枚指环究竟有何等玄妙。
和魔道妖人比起来,自己如今还是太弱小了、哪怕待在临江城中都不一定安全!也许指环中有有用的东西。
伴随聂欢意志注入血玉指环,一个幻象骤然出现在屋中。
老旧木窗年久失修合不太拢,不知打哪条缝中钻进来一缕寒风,吹得烛火火焰一明一灭。
出现在屋中的青年身披墨氅,通身裹挟的霜剑寒意比屋外还冷,因聂欢坐在床榻上,他比聂欢高出一大截,故而这个角度仰视过去,青年如高不可攀的锋利玉像,令人望之生畏。
但在垂眸望向聂欢一瞬间,那股剑意又如霜雪初融,在无形之中消弭殆尽。
他薄唇轻启,表面仍旧是冷如冰泉,实则暗含温柔地唤她:“聂欢。”
青年颀长身影忽遮蔽烛火微光,当头覆盖下来时,少女神情有一瞬空白。
因为这是个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人。
他叫师钦。
但只几息聂欢就回过神,反应过来:是血玉指环里的器灵、竟幻化出师钦的模样!
聂欢心里猛然一紧,眸光冷得如同淬了冰:“你窥探我的记忆?”
如果重生的秘密有可能暴露,她宁可毁掉魔器、舍弃这个机缘!
“不过窃取主人心中一个影像片段罢了。”魔灵用师钦清冷的脸邪气横生地笑道:“难道主人不喜欢他吗?为何见到心中竟然有杀意?还是爱他爱到不能见任何一个赝品……”
回应它的,是聂欢冷冷丢下血玉指环,指环叮一声滚落在地,少女抬脚,作势要将其踩碎。
她眼神冷锐道:“换一个。”
平心而论,师钦是聂欢虚以委蛇的人中,唯一心里其实也有几分情意的,毕竟她如今性子中足有七分骄横,都是师钦惯出来的。
此间分二域十四州,有学宫凌驾于四府十家之上。
十家,为仙域掌管的十州各州家族之首。
四府,分别为巡律府,负责追查缉拿违反仙律修士,安乐府,负责治理地方护百姓安居乐业,天工府,负责研究各种奇巧机关灵器,诛邪府,负责除魔卫道守天下太平。
学宫则专为灵纹者授课业,给四府输送人才。
师钦曾是学宫天分极高的学子,即将学成入诛邪府之际,灵纹破碎堕入魔道,成了弃徒。
而前世,聂欢十七岁觉醒菟丝子灵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