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垂西山,朝元殿中的圣宴也终于结束,其中虽多有波折,最后却勉强撑得上是宾主尽欢。
刘道玄被杨广封了从二品的江南道海运使,虽然称不上封疆大吏,但至少在漕运一块是大权独揽,比起原先的正五品鄱阳太守,不知要高上多少个台阶,说是平步青云也不为过。
而刘夫人也被皇后授了个正五品的诰命夫人,这般尊贵封号即便在江都城的勋贵重也是稀缺的很。
至于刘雯本人,则直接被秋兰领到后宫中去给皇后问安,顺便学习宫中礼仪。
席宴结束,杨广也起身向着养居殿走去,明日便是大军远征之时,他还要先做好准备。却没想到,才走到殿门口,便被一抹倩影给堵住了。
“参见陛下……”
柳青衣原本无聊的坐在玉阶下,见到杨广后立刻起身迎到近前,拖了个长音福礼问安,她在宫里数个月,虽然没有人教,但耳闻目染下,这个姿势倒是极为标准。
杨广无奈摇了摇头,抬手在她的秀发上揉了两下,从容道:“怎么又跑过来了,朕不是让你在出征前好好闭关吗?是否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柳青衣连忙后退两步,俏脸微红,丹红的唇角轻启,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少女的羞娇展露无遗。
杨广看的心中暗笑,知道这数个月的相处已让柳青衣的心彻底软化了,当即也不客气,直接上前拉住她的玉手,一边向殿内走去,一边淡声道:“天气还凉,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唔……哦……”
柳青衣放心大乱,但杨广那从容的姿态却又让她不好开口阻止这种亲近。因为她心里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杨广放在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上,绝不想破坏和他之间的融洽关系。
到了殿内,杨广也知道拿捏分寸,十分自然的松开了柳青衣的手,自行渡上高台,轻笑道:“好了,你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朕今天心情不错,你可要抓住机会。”
柳青衣的手骤然恢复自由,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生出一抹失落。不过她毕竟非寻常女子,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清声道:“陛下方才实在接见刘氏一家吧?”
杨广心中一惊,以为自己从她那里索取刘师师家书的动机被察觉到了,刚想解释,便听柳青衣接着道:“昨日我也出宫去见了刘太守一面,是以王通大师学生的身份。”
杨广暗松口气,道:“然后呢?”
柳青衣道:“我和刘太守简单了解了一下鄱阳城破的情况,想像陛下询问一件事情。不知刘太守带来江都的那四十万流民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杨广奇道:“这是江都地方官府该操心的事情,难道你也感兴趣?”
柳青衣轻咬唇角,小声道:“其实,在我入宫前曾见过林士宏一面,但因为一时疏忽大意被他的假死蒙骗了过去,所以这次鄱阳城破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杨广点点头,他知道柳青衣一向恩怨分明,且十分固执,只要她觉得有亏欠,旁人就是说的再多也难改变这一想法。
想到此处,杨广从桌案上的一堆奏折中取出一本摊开,先自行浏览了一遍,随后沉吟道:“刘道玄这一次性来带四十万流民,其中老幼二十万,十六岁到四十岁之间的女子有十七万,青壮有不到四万。那四万名青壮自然是抢手的香饽饽,不管是用来开垦耕地,还是整编为新军,都是越多越好,不管是工部、户部还是兵部,都抢着要这些人。”
柳青衣急道:“那老幼和女子呢?”
战乱时期青壮自然是越多越好,没有一个势力会嫌弃。她关心的是老幼和妇孺,这些人无法做重体力活,往往下场都十分悲惨。年轻女子还好些,运气好的能卖到大户人家做婢女,不好的也能在青楼等地混口饭吃,那些老人和小孩却是彻彻底底的累赘,在任何势力都不受欢迎。
杨广先是一愣,随后笑道:“你不着急,他们都是朕的子民,朕自会庇护他们。那二十万老幼虽然没什么劳动力,但以江都现在的富庶,白养这些人却也算不了什么。”
柳青衣心下稍安,又听杨广说道:“朕已准许扬州令杜如晦在城郊选取一块不适合耕种的空地建立几个庞大的庄园,将这些老人和小孩暂时安置在里面,先由朝廷负责赡养,日后再徐徐安排,总不会亏待了他们。”
这项举措看似空耗粮食,但却可以为朝廷赚取大量的民心民望,大大改善朝廷在天下百姓士子心中的印象,长远来看绝对利大于弊。
“陛下爱民如子,青衣替这些百姓谢陛下大恩。”
柳青衣十分郑重的朝着杨广一拜,再望向杨广时眼神已出了一丝不同,她之前便对杨广抱有极大的好感,在听到杨广对流民的安排后,这份好感更是暴涨一截,同时也让她的心里对大隋多出了几分认同和归属。如此皇帝,如此国家,值得为之奉献。
杨广摆手道:“你先别忙着感谢,这青壮和老幼虽然已安排妥当,但那些十六岁到四十岁之间的女子却有些不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