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明鉴,我们沿途返家,也是遇上前几天大雪才困在这里。”
这话说得不尽不实,师妃暄在侧已听出几分端倪,于是笑道:“你们是从突厥逃回来的么?”
“我……我们……”
答话的汉子闻言脸色剧变,话没说完就软倒在地,嘴唇不住开合,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杨青看他模样心中一动,转而看向他身后神色稍平的老者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裴行俨?”
“嗯?”
此话一出,几人尽皆抬头看过来:“公子认识裴将军?”
“不错,他是我家里人,来这儿就是为了找他,你们见过他吗?”
“恩公在上,请受我等一拜。”
看到他们态度突变,杨青已经猜到几分原因。
果然之后不用再问,几人起身后就将自己原先籍贯何处,又如何被人掳掠到漠北为奴。
直到前些天所在小部落被裴行俨带人灭了,又给一众老弱汉人发放车马粮食,他们才一路南行到此。
“你们跟他分开几天了?走时是什么情形?”
“已经七天了。”其中一人回道:“裴将军从达兰札达加德一路往东,沿途袭杀突厥贵族,释放汉人,又收拢青壮。
小人走时,他带着约三千人往东北方向去了,好像听说后边有突厥军队在追他。”
“往东北……”
“东北方正是克鲁伦河方向。”
提醒一句,师妃暄接着说道:“再向正东方,就是突厥阿巴哈纳尔等边城部落,只怕他们早有准备,不会任由裴行俨从东面冲出突厥境内。”
杨青点头道:“南面该是也有布置,所以行俨才会往东北方突围。”
“正是。”面前老者接口道:“我们南归之时就曾遇上小股突厥兵,看样子是斥候前哨。若非正遇风雪,躲在雪窝子里逃过一劫,连我们这几个人也剩不下来。”
只几句话的工夫,杨青就见他们不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于是不再多问,朝几人叮嘱道:“多谢你们的消息,快些走吧,等雪落下来,再走就更难了。”
说完他在几人身上轻拍一记,连马也没落下。
等几人再去看时,面前已没了两人身影。
“这不是碰上神仙了吧,怎么他拍我一下,全身就有热气往上冒呢?”
老者看着北方黑暗尽头,忽觉不断吹拂的寒风中已悄然带上丝丝冰凉,不禁感慨道:“咱们这是遇上高人了,赶快走吧,雪下来了。”
……
别过几人,杨青与师妃暄迎着寒风继续向北。
这次没走多久,漫天大雪就随风而至,扑面袭来。
杨青自然不放在心上,师妃暄奔波几天虽已有疲态,但也忍住不说。
于是两人直走到天降放亮,已深入突厥境内三百余里。
此时风逐渐停息,可雪却越下越大。
地面新落的积雪,合着前次没融化的一起,堪堪没过大腿。
这样的情况或许无法阻路,但终究不如平地借力方便。
又走百多里地,杨青终于在前方视野尽头见到一座低矮的蒙古包。
“到前面落脚休息一阵吧。”
“好。”
师妃暄神情依旧平静,不过面色明显差上几分。
两人并肩在雪地穿行,皆是如履平地。
快到近前时杨青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说道:“其实你不一定要跟着,我路虽然不熟,但总能找到。
石之轩的事,你既然知道他难成大患,也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多谢杨兄,不过这于我而言也是一场修行,退不得。”
师妃暄闻言侧脸望来:“些许风寒还挡不住我,只是像你这样一直将真气散布周身护体,才会让我觉得挫败。”
杨青笑了笑不再多说。
如今他气海自成天地,当今天下武功境界与他等同,甚至更高的人不敢说没有。
但如果只论功力,确实已经无人可及。
说话间到了蒙古包近前,杨青在周围没有见到脚印,便上前轻轻在裹着厚实羊皮的门上敲击两下。
“有人在家吗?”
他神念中已将里面场景尽收眼底,不过仍旧敲门问询。
果然话音刚落,脚步声就在两人耳中响起。
接着内侧门绳松落,露出一张满布风霜,粗糙黝黑的女人脸庞。
“呜噜乌鲁乌鲁?”
“……”
她语调渐次拔高,听得杨青喉咙耸动,忍不住抬手划了划眉毛看向师妃暄道:“你会突厥话吗?”
师妃暄失笑一声,少有地露出寻常少女模样,随即上前与突厥妇人交谈。
这座面积不大的毡房共住有四人,面前的妇人,以及她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此外,还有七只羊,一匹马。
游牧民族到了冬季大多迁徙到水草丰茂地界躲避严冬,来年春归时才会再回来。
如今突厥势大,各方依附突厥的部落,无论是靠秋季南下掠夺,还是中原各方势力输送的物资。
许多贵族已经可以放弃迁徙,在坚固的堡垒中静待寒冬过去。
眼前这妇人丈夫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