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听着茶水翻滚时的冒泡神,看着热气缭绕间,阿彩恬静而又专注的容颜,她好像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只是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泡茶的动作。
人这一生,每一日每一时所有的经历,是否都会在脑海中留下印迹?沈昭无从得知,譬如他能回想起五岁时曾发生过的一件小事,他是皇子伴读,三岁跟着皇子们一起开蒙,日日除了念书,就是追着他娘身后跑来跑去。
有一日,他娘弯腰问他,“小虎长大后想要做什么呢?”
他才五岁,提起长大,遥不可及。
他还记得他的回答,“长大后,我要像爹一样做个大英雄。”
他娘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眯了迷眼睛,在袅袅青雾中,他好像看见了他娘,十几年前她站在他面前,口齿张张合合,同他说着些什么,他却听不清。
只看见阿彩端着茶具而来,坐在他对面,亲手执起茶壶为他斟了一盏茶,递到他眼前,“夫君,请用茶。”
沈昭回过神来,接过茶,茶水透亮,飘着异香。阿彩微笑地看向他,充满期待。他端起茶盏,轻尝了一口。
“夫君,味道如何?”阿彩笑眯眯问道。
沈昭咽下了口中茶水,轻轻放下茶盏,微笑看向阿彩,“味道很是不错。”
阿彩笑得更灿烂了,“我就知道夫君会喜欢。”
还催促他,“夫君,喜欢你就都喝了才好,这可是很难得的眉山老君茶,我也只得了半钱,等你回来才舍得泡。”
沈昭右手搭在膝上握紧了拳头,方才不动声色端起茶盏喝光了一盏茶,阿彩见他喝光了一盏茶,就又给他添上,“今日天凉,夫君多喝些热茶,可以暖身的。”
故意的,麻烦精一定是故意的。沈昭若还是不明白,那他活这二十多年就是白活了的。这问着有异香,入口酸涩得掉牙。
他喝了一盏,再喝第二盏,他才是个傻子。
阿彩疑惑地问他,“夫君方才还说味道很不错,为何不多喝些呢?”
沈昭当真是想立刻就走,他欠麻烦精的,还的还不够吗?上午让了麻烦精她哥数招,下午还要被麻烦精折磨。
莫说是这辈子欠的债,就算是上辈子欠了她,这辈子也该快还完了吧?
就在他要动时,阿彩失望得垂下眼,“还是说夫君是在骗我?其实你不喜欢这茶,你为何不说呢?”
骗她?不喜欢?
这些字眼光是听着就让人心烦得很。
沈昭提不起脚步来,笑得颇是咬牙切齿,“我怎会骗夫人你呢?”他端起茶来,咬着牙将第二盏茶水喝下。
沈昭打心底里也有了火气,方才看着阿彩的笑容,觉得好看,现在看她笑眯眯,眼睛笑得弯弯,唇角弯弯,看着就可恨了起来,他笑:“味道当真是不错。”执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多谢夫人为我泡这一壶茶。”
“不客气,夫君若喜欢,明日我还可以为你泡其它的茶。”眼见对面的人神色自若喝下了第三杯茶,甚至还悠闲自得的倒了第四盏,送到唇边时,与她说起一点儿都没有她预想的场面发生,阿彩心下遗憾,也觉着没意思,眼前的讨厌鬼当真是令人讨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她夫君身体里面离开?她本就发愁该如何劝说老夫人随着他们一起回城中,又见沈昭全然对此事不上心。
她心里又生气又说不上是在难过。
她忽而就有了主意。
阿彩轻咳一声,拿着帕子捂住了嘴,皱了皱鼻子无声哼了一声,方才若无其事开口,“夫君,我有一事想要同你商量。”
麻烦精还能用上这番字眼,是还要对他做什么?
沈昭心下警觉,手中的杯盏顺势就放下,微微一笑,“你说就是了。”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准备应对。
“夫君,我想你去劝说祖母让她同我们一道搬回公府。”阿彩认认真真说出了。
沈昭不算太意外,反正祖母和眼前人更像是血亲,看着一向亲近,而且眼前人今日也不是没有劝过,原来还没有死心。
“住在这里不好吗?清净,凉爽,祖母又愿意住在这里,而且祖母也说了,等快中秋了,她就会搬回去。”沈昭不想违背了沈老夫人的意愿。
阿彩抿着唇,不赞同,“夫君,你真的觉着祖母想要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