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师爷一连给自己灌了好几口水,水囊里的水去了大半。他看看天上的太阳,是真大啊。
眼下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想到这,崔师爷干脆对褚照说:“郎溪准备去田那头打些水。大人的水囊可还要再灌一些?”
褚照摇头,看着崔师爷离开的背影,很想说,其实最好不要喝生水。
不过这种话在百姓们中间说出来,颇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人渴了还管它是不是生水?闷头喝就是了。在没有条件的时候说这个,哪怕初衷是为了人好,也一样是行不通。
倒是可以将县里的大夫们都召集起来,跟他们科普一遍,然后叫他们去嘱咐那些来往看病的人。
由大夫来普及,绝对要比他直接下命令效果更好。
不知不觉,那些于民生有益,可以促使百姓富裕的法子暂时没想出来,便民益民的的念头却生出了很多。比起两眼一抹黑坐在后衙,无疑出来走走,更能明白治下的百姓不懂什么、需要什么。
褚照勉励了一回村民,就带人从卢家村离开——他们还要赶往下一个村子。
午饭褚照本来是打算在田里吃的,跟那些百姓一样,一口硬饼一口水地吃,反正他带了点心。崔师爷知道褚照的想法时,连忙阻止,委婉说蒋典史他们不一定带了吃的,何况莫里长家中早已备好。褚照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莫家的小郎是县学里的学生,生的眉清目秀,口齿伶俐。莫里长在吃饭时,特意将他叫来,与褚照见面。
褚照心里叹息,却也明白这是人情往来。于是在抽问完莫小郎几个学业上的问题后,他很是夸了几句。之后几天下乡,也再也没有提要在田埂上吃饭,好再拉近与百姓距离的话。
即便如此,所有人还是很满意,认为褚照是个关心百姓的好县令。不仅因为他真的会下乡体察民情,还因为褚照会将他们严重缺的农具下发。
褚照还找来了一些油茶树的树苗,让他们栽在山上。他告诉他们,油茶树后面长出的茶籽可以榨油,也可以作为胰子的原料,茶籽的外壳干了以后还可以烧火。至于茶油和胰子,后面他都会帮忙牵线形成一道产业链,让庆泽县的百姓可以借此赚些钱。
百姓们懵懵懂懂,但也知道油是好东西。他们在之前并没有听说过油茶树,也不懂怎么将茶油榨出,但是想到那个生的好看白净,说话又跟自家后生一样亲人的县令,总觉得他不会骗他们,于是各家纷纷将树苗领去。
明直有些心疼银子,期期艾艾:“大人,这些可都是咱们自掏的腰包。可是油茶树苗栽下去,要三年以后才看得到回本呢。”
褚照挥手:“怂什么?大不了本县在庆泽县待个六七八年。”
这下连其镜也傻眼了。
他们对视一眼,皆有些悲痛。人生能有几个六七八年?他们少爷那么好的才华,不想着奔前程,怎么老想着要在这七品官的位置上耗着啊!
褚照见他们实在难过,忍不住说:“你们别一副本县脑子进水的表情行不行?我还能亏本不成?这一笔银子掏下去,近看没好处,远看那就是我跟他们一起赚钱!等到油茶树丰收,又可以跟县衙参股合作,将它变作官营,到时谁要认领股份谁就掏钱来买。这行业,是能长长久久保持下去的。哪怕我走了,下一任县令只要不傻,也会接手好好干。就算贪酷些,百姓们有了这项额外的收入,也不至于潦倒,衙门的公款也会更宽裕。”
明直和其镜:“……”什么参股?什么官营?
褚照抬手盖脸,生无可恋:“算了,我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你们只要知道,你们大人,亏不了。”
除却油茶树这项长远的致富计划,褚照在至关重要的玉石矿上也下了功夫,与最后成功拿下开采权的张员外家约法三章,以此来保障去做工的矿工们的权利。
忙忙碌碌间,五月即至。纪岑很感兴趣地在庆泽县转了一圈,尽管现在看贫富还没什么变化,可是几乎每个行业都莫名的多了一股精神气儿。
褚照喝了口茶,润了润发干的嗓子,看到纪岑走进来也只是让她随便坐。
纪岑却没有坐下,她慢悠悠从袖中取出一张对折好的纸:
“帮你问出来了。”
“什么?”褚照下意识问,很快又想起他拜托纪岑审问那柳老和黑旋风的事。
他有些惊奇:“你怎么做到的?我都叫刑房动刑了,他们都不见得开口呢。”
纪岑耐心地说:“他们身上都有修为在身,自能护体,普通刑具落在他们身上,也只是让他们受些皮肉之苦,不痛不痒,如何能让他们招认?”
褚照亮晶晶地看着她:“岑元子的意思是,有让他们修为毫无用武之地的办法咯?”
他脸上就差写着“是什么?快告诉我”这几个大字了。
“我的办法不是你能知道的。”
褚照失望地“啊”了一声,整个人看着像被风吹落的花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