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自己支棱起来的褚照,偷偷带明直和其镜,微服又去了一趟利阳渠,还是作死的选择晚上去的。
不过在那之前褚照从纪岑那里求了一张遁符。
“你要这个干什么?”
“遁符遁符,还不明显吗?就是为了打不过就跑嘛。免得青气外泄,被人发现,到时候又要麻烦你,那多不好。”褚照乖乖地说。
岑元子当时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里外解剖一遍。
好在她最后还是给了他一叠遁符。这一叠有多少呢?整整十二张!
褚照差点当场表演一个泪洒潘江给她看:“岑元子呜呜呜,我就知道你最爱我。”
纪岑:“……”
她嫌弃地将自己的袖子抽出来。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她语重心长:“这种话少说。我知道你是将我当朋友看,可是其他人不知道。万一有人误会了,你以后找亲事就更不好找了。”
褚照:“……”
他气死了,一甩袖子:“本县这样的脸,找什么样的亲事找不到?”
纪岑非常沉默,很想对他说,就他那张嘴,哪个小姑娘忍得了哦!就算有小姑娘刚开始被他那张脸骗了,跟他相处个十分钟,都得被气哭。
褚照看出了纪岑的不赞同,又气了个倒仰。
眼、眼瘸!
当真眼瘸!
他褚定安不屑与此子为伍!
然而现实却是……
夜深人静,乔装打扮后的县太爷捏了捏自己的荷包——岑元子给的遁符就放在那里。
“你们遁符带着呢?”他压低声音。
明直和其镜连连点头,那可是身家性命,绝对带着啊。
褚照放了心,挥手:“走。”
利阳渠自桐花镇始,途经大榕村,如今正修筑到老岳坡。三年前被狐鬼玉娘剖了心的李大柱,也就是李老丈的儿子,便是死在老岳坡附近。
褚照之前白天查探的时候,看的是桐花镇到大榕村那段路。如今夜晚,他查探的则是老岳坡。
风急——
天高——
猿啸哀——
簌簌的晚风,吹的人心口一阵比一阵哆嗦。何况是村中传闻,入夜便有鬼哭声的老岳坡?
其镜的脸被风刮的生疼,他有些腿软:“少爷,老岳坡不会真有鬼吧?”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不是,我说其镜啊,你怕什么?跟着少爷我都那么多年了,撞鬼也不止一次了,你怎么还是那么怕鬼呢?”褚照无语。
正说着,晚间的风更大了,头上戴着的方巾似乎马上要被风吹走。感受到头上的“摇摇欲坠”,褚照连忙伸手将方巾扶住。
听了自家少爷的话,其镜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想,怎么可能不怕?那可是鬼啊!
明直也怕的很,可是他比其镜要稍微大胆一点。不然在京上的时候,给人讲鬼故事配合少爷吓人的就是其镜而不是明直了。
这小厮强撑道:“其镜,别怕。咱现在比以往撞鬼可多了一层优势。实在不行,咱就拿遁符跑嘛。”
其镜想想,确实是那么个道理,略放了点心。
又走了一会,褚照忽然停住脚步,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刚刚还在说话互相打眼色的明直、其镜,连忙收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此处已离老岳坡不远。冥冥黑夜,风伴着一悲悲切切、凄凄楚楚的哭声,哀哀传来。
鬼哭的传闻,居然是真的!
褚照三两步窜入黑暗中,借树遮挡身形。两个小厮也熟练找了位置藏好。
因不敢靠太近,褚照只能屏息凝神,细细听风传递来的动静。起先听不见,直到耳朵习惯了这么细微的哭声,才隐隐约约在鬼哭声中,闻得几声如“冤枉”“身世悲苦”“飘零”的词句。
县太爷在树后驻足听了一会儿,见实在听不到什么完整的句子,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内心挣扎片刻,最后咬了咬牙,决定再走近些。
此番走近,便不仅能听清楚那只鬼在哭什么,还能看清在老岳坡前哭的是一个女子。离得远,天色又黑,看不见女子容貌,可观那窈窕身形,必是一个美人。
尽管时机不对,褚照还是开了一会小差……
倘若事情按照《聊斋》的普通狐鬼故事发展,此时应该是一个落魄不得意的书生路过,闻女鬼哭,上前。女鬼哀切告之其身世。书生甚悯。随后就将女鬼带回家中。女鬼感念其收留,自愿成为其小妾,白日操持家务,里里外外忙活供落魄书生读书,晚上红袖添香,鸳鸯被里翻……
咳咳,扯远了。
褚照忙收敛心神。簌簌树叶声里,只听那女鬼哀哀哭诉道:“……自泰安十三年以来,奴日日思乡,不得归乡。悲浮萍之身,河无定骨;哀凋花残岁,家乡难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