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匍匐在潮湿且冰冷的地面上,额头沾染了泥土也浑然不自知,她看着他们单纯且虔诚的信仰,深觉自己这种带着目的而来的人更显自私。她正这样想着,身后的藏民突然打开了手电筒,前方黑暗的石子路被骤然照亮。
她转过头,同行的藏民吉扎摇了摇手电筒,口中念了句“扎西德勒”,嘴角扬着笑意。
她有些恍惚的冲他点了点头,再转过身去,前方已是一片明亮。
凌晨五时,转山的人越来越多了,磕拜长头的人也越来越多。
希声渐渐觉得双腿有些沉重,脑海中的杂念、耳畔的杂音越来越多。
她深吸一口气,想起临行前莫拉说的话。
“转山的时候不要多想,把脑子里的想法清空,头脑里越轻,脚下的路才能越轻。”
希声合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要不要试,磕长头?”吉扎问道。
与旅客同行转山是这家民宿的服务项目之一,没有额外收费,因为虔诚的藏地信徒乐得如此,他们认为这是在给自己积福报。
说着,吉扎双手合十然后高高举过头顶,接着两手按地整个人匍匐趴下,双手再度合十过头,继而慢慢撑地起身,再次双手合十问讯。
“试试?”吉扎笑的灿烂,一口白牙在年轻且黝黑肌肤的衬托下格外明晃。
希声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努力克服着□□带来的不适,艰难的完成了一套动作。尽管身体伏地时她感到一阵眩晕,但奇怪的是等到再站起身时她竟觉得自己的头晕耳鸣好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于是,她试着再次重复了一遍长头动作。
待到第三次完成长头时,她缓缓睁开双眼,希声的眼前愈渐明亮。
天边渐露鱼肚白,日出的金光如同散碎的金砂落入手电的强烈光束里,豪爽的倾洒在前方朝圣者的肩头上。
“希声。”
“嗯?”
希声回头看向阿贡叔,并顺着他的手电光芒看向身侧。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瘦弱男人正匍匐于地面,他四肢修长,裸露在外的手节皮肤无比苍白,整个人浸在手电的光束里,如同一笔被神遗落在人间的墨迹,晕染在了这条通往世界中心的泥沼之路上。
希声低头看了看他,不好确认这人是晕倒了还是只是匍匐着,转山路上古怪的人多,她生怕自己打扰了别人礼佛时的“恭敬”。
只是待她又走过一段路,抬起头看了看天边渐渐浮出的日光时,只觉胸口一阵难以形容的撕裂感,下意识的她忍不住转过身。
而此时她发现那人还趴在路上一动不动。
希声向四周看了看,周围的人一心向前而行,或许是太过专心也无人愿将余光分予这行为“诡异”的同行者。
希声轻叹了口气,做出了几乎平日里的她完全不会有的举动。
她转过身走向了他。
阿贡叔与吉扎互相看了看,便也跟上希声走向了那个男人。
希声蹲在地上,犹豫着伸出了手,她试探性的拽了拽他的西装袖口。
“喂”
毫无反应。
她只好冲身后的藏民们挥了挥手,两个人快步赶了过来。
阿贡叔拍了拍他的背,依旧毫无反应。
见状,三人忙将他翻过身。
光洒在他的脸上。
那是一个脸颊十分消瘦的男人,面色苍白若绢纸,浓密的睫毛愈显漆黑,褐栗色的头发上沾染了些泥土,尘垢混杂着汗水贴服在额头上。
他紧闭着双眼,面无表情。
“要打120吗?”希声忙问道。
阿贡叔愣了下,毕竟这是希声来了民宿后第一次主动和他们讲话。
阿贡叔摇了摇头,用并不熟练的汉文说道“山路,开不进来。”
阿贡叔回头看了看,天光越来越亮,前来转山的人愈多了起来,只怕如果不赶紧将男人送下山,山路拥挤下山会更难。
“吉扎,背他。”
年轻一点的藏民吉扎忙背起男人。
“背的动?”希声问道。
阿贡叔与吉扎相视一笑。
吉扎弯起两个手臂,大臂上的肌肉撑起了麻布衣衫,他憨笑道,“吉扎扛的起一头牦牛。”
希声笑了笑,比起一头牦牛,背起一个瘦弱的年轻男人的确轻轻松松。
“我们带他下去吧,你要下山一起,还是接着转山?”吉扎问道。
希声看了看天边渐渐完整的日头,金光笼罩在雪山上似是为层层洁白镀上了一层薄金,美的耀眼。她又看了看吉扎背后的男人,从他的穿着与长相判断多半是个汉族人,若是有紧急情况要联系亲属,有她在身边沟通起来多少也方便些。
“我跟你们一起。”
阿贡叔摸了摸自己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