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那只檀木簪子……你收起来了吗?不过确实是有些旧了,等过两日”他笑得勉强,努力想找借口帮他抚去心中的不安。
可惜江芷萝不愿意配合,语气平静的似在同他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那只啊,被我扔了。”
“什么?”纪修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不是最喜欢那只簪子吗?怎么会……是不小心丢了吗?”
他觉得江芷萝肯定是说错了,她那么喜欢宝贝着的簪子,怎么会舍得说丢就丢呢?
江芷萝却摇了摇头,嘴角甚至带了点残忍的笑意:“确实曾经很喜欢,可惜戴了很多年,已经太旧了,那日被人碰了一下便坏了,我每日要同那些夫人见面,带着破破烂烂的簪子也不像话。”
“原来是坏了啊”纪修然微微松了一口气,顺着她的话笑着说道:“坏了确实没法戴了,也怪粗心,这么多年都没想到给夫人送个新的,丢了就丢了吧,夫人如今的身份出门戴它也确实有些简陋了,等改日我再去给夫人挑一些夫人喜欢的。”
江芷萝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悲哀:“不用了,我不缺簪子,再喜欢的簪子也迟早有厌倦的时候,用的久了难免有感情,想丢又舍不得,留着又占地方,平添烦恼,都像那檀木簪子自己断了到还好,末了还能换人两声可惜。”
江芷萝记得自己刚戴那只簪子的时候,每日都想别人注意到自己的簪子的特别,这样她就可以给他们讲这只簪子的来历,她想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爱情故事,可时间久了,发现京都城中的贵妇对这只不起眼的簪子并不感兴趣,反而有一天她反常的戴了一只很华贵的金钗,每个人见面都要问一句,然后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她曾经以为这是京都城中的贵妇都只长了一双富贵眼睛,看不见平凡的爱情,现在才明白,她们只是不屑这种唾手可得的东西,只要想要,不过一句话的事,就有无数的人会前赴后继的送上自己的诚意,可一只能让普通人望而却步的金钗,才是真正能提高你身价让人注意到你,他稀有,珍贵,所以能拥有他的人也才会随之水涨船高。
纪修然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可又听不出来她想表达什么,只能尴尬的笑着迎合:“夫人说的对,这簪子和人一样,贵在有自知之明。”
江芷萝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转了回去。
纪修然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恐慌,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曾经见过江芷萝的很多面,热烈张扬的,恣意随性的,温柔贤淑的,大方端庄的,可从未见过她沉默的,冷冰冰的模样,特别是这副模样还对着他,这让他十分难以接受,江芷萝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当初爱他爱的那般决绝,能为了他和父母决裂,她看他的眼神应该是满含爱意的,痴迷的,而不是……而不是如今这样!
“阿萝,我们好像许久没有单独相处了,今晚我就留下来同你说说话。”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紧盯着江芷萝的脸,很确定自己在说今晚要留下来的时候,她的眉头深深的皱了一下,虽然很快的松开了,可眉头的痕迹未消,明显并没有为他的“宠爱”感到开心。
纪修然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第一次不得不直面他和江芷萝之间的问题,江芷萝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就是从他时常去乌衣巷不回家,或者是从知道张淼儿有孕后?好像自从遇到张淼儿后,他对江芷萝的关心确实少了很多,但他一直确信江芷萝不会在意,毕竟她那么爱他,为了他愿意和家族决裂。
他也是爱她的,她那么美丽,高雅端庄,随便站在哪里都是焦点,同僚无不羡慕他能拥有她。
只是他需要一个孩子,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不能做纪家的不肖子孙,而且不管谁生下了他的孩子,孩子的母亲也只会是她,她是他的妻,他的子女自然也都是她的孩子,以后也都会在她膝下尽孝。若是她不喜欢他同妾室亲近,他可以少去张淼儿的院子,他自认为作为一个男人,对妻子能有如此大的尊重已经是世间难寻了。
可江芷萝的反应,实在是和他预想的差了太多,特别是他不能忍受她若有若无的疏远,她是他的妻,她的喜怒哀乐只能围绕着他。
江芷萝幸好不能听到他的心声,不然若是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只怕会毫不犹豫的冷笑出声。
她是喜欢这个男人,可不是失了智,曾经她爱他的才华横溢,爱他的不畏强权,可如今他早已经变了,在这个盛满了权力与欲望的大染缸里,那些吸引他的东西都慢慢消失,如今的他早就泯然众人了。
有时候她在想,可能不仅仅是纪修然对她没了兴趣,她对纪修然好像也没了最初的那种心动,可能他们两人都是一样的,喜新厌旧,朝秦暮楚?
可能因为能够感同身受,纪修然如今的反应在江芷萝看来觉得格外的好笑,她觉得好笑也真的笑出了声。
纪修然不明所以,问她笑什么?
江芷萝抿唇不语,静静地等着,她想,可能不需要她太担心,纪修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