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若眼前如水汽雾化般湿漉漉的,脚底犹如踩着浮云,后退时走得一深一浅,匕首从用五指捏紧到用两指勾着,刀身露出了袖口外,她能察觉到刀尖摇摇欲坠。
她快勾不住了。
忽然,指尖一轻,眼前的黑影微俯下身将她勾着的匕首拿到眼前瞧了瞧,似乎笑了一下,“这刀让你自尽都够呛,你不会想让它来杀我吧?”
体力在迅速流失,祝余若勉力用背抵住门,才不至于让自己颓然坐倒。
有一片细且薄长的东西贴上了面颊,让她昏沉如浆糊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些,清晰地感知到那根刀尖沿着下颌落下锁骨,似乎在思索如何下刀。
“我还不知他们是怎么削的肉,”斗篷人自言自语道,“你让我试试?”
他似乎有些开心,平静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了的激动,尾音上飘,一听就知道精神状态就已经不太好了。祝余若别过头,笑了一声,缓缓说:“你怎么就知道这样一定能成功?万一我死了,他还来找你呢?”
贴在薄薄衣裳外的刀刃顿住,斗篷人转而抬起刀尖,对准了她的脸,阴森道:“那我黄泉路也不寂寞了。”
刀尖下刺的同时,一只手突然攥住了斗篷人的腕,极其用力,竟一下让他分寸不得进。
那只手沾了很多水,很湿,迅速染了斗篷人半个手臂,斗篷人后知后觉地在空气中闻到铁锈味,才明白那水是血。
他下意识挣了一下,恰好触碰到两道深刻血痕的伤处。祝余若的呼吸停了一瞬,过分的剧痛让她脑子空白了一秒,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放开了斗篷人的手,转而用右手提起腰间的长刀,往他的腰部劈了过去。
祝余若的眼前仍旧是一片虚雾,但她又觉得自己能够在某几个瞬间微妙地“看清”斗篷人的动作。
和她拆了五六招后,斗篷人脸上的轻松已然消失殆尽,露出了一些不可置信的神色。
学过武的人在各自交手三两招后,便能初步探出对方的底细,功力太弱的,过不了三招,实力相当时,看的就是谁出招快,差距过于悬殊时,十招之内就能破。
祝余若分明该是最前者,过不了三招才对。
他兀自沉浸在惊涛骇浪中,祝余若也并不比他自如多少,惊骇程度让昏迷的药效直接晃掉了大半。
她学过散打,泰拳和刀法,但从来没有到这个地步的真枪实战。而此时,她刀刀往斗篷人的要害去取,有几刀刹不住车,扎进了墙中,杀意是前所未有的凛然。
但逐渐的,药效还是占据了上风,祝余若的脚步复又踉跄几分,呼吸都成了行动的累赘,将刀驻到地上短暂地撑了一秒,另一只手疼得抽搐,血流不止。
斗篷人躲得不慢,却也被她扎中了好几个伤口,看她脚步不稳,连话都不说,铁青着脸提刀,直接往她的心窝刺。
他没有刺破祝余若的心,但撞破了厢房的门,哐当巨响总算把另外两人都引了出来,一看两人缠斗,又纷纷停住脚步。
西四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吆喝:“这是公仇还是私仇,掌柜的,你能打得过吗?”
祝余若置若罔闻,收住了后退的脚步,一脚把斗篷人又踹进厢房里,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径直把他逼到了大敞的窗口边,揪住他的兜帽,往暴雨中按。
这一套动作没用多少力气,主打让斗篷人措手不及,而他在祝余若抓住兜帽的那瞬间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不顾维护要害,惨叫着伸手要护住脸。
祝余若也很干脆,趁机一刀将他的肩头和窗棂捅了个对穿,继续把他的脸往雨中按,声音冷沉:“冷静下来了吗?”
斗篷人完全听不见她说话,只顾着揪紧了兜帽,雨点很快打湿布料,将底下的五官轮廓勾勒出来,面部最中间凹陷了下去。
他没有鼻子。
祝余若愣了一秒,就这一秒,就被反应过来的斗篷人一脚踹到茶桌上,暴怒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那力道毫不收敛,是真的要她死。
西四听着声音不对,来到厢房门前,看到了他近期最为震撼的画面。
祝余若被掐住脖颈,脸涨得通红,摸上斗篷人的手,生生将他拧错了骨,逼他脱手,继而旋身翻到桌面上,刀因为再握不住,颓然地滚到了地上,而斗篷人仍举着那两双错骨的要抓住她的脖颈。
祝余若忽然抬起手,拿着什么东西往斗篷人脖子上绕了一圈,猛一用力,斗篷人的脖子上迅速浮现起一道血痕,紧接着,祝余若蹬翻了他踩着的凳子,斗篷人失足翻滚下地,祝余若趁他背对自己,拿着一束黑色的东西绕住了他的脖颈,继续用力往上提。
斗篷人喉间咕噜了几声,脖颈被切开了一个缝隙,紧接着,这缝隙越来越大,像张开的嘴,露出里面的红。
这张嘴越来越大,直到喀嚓一声,再无声息。
他死了。
祝余若喘着气,丢掉手中染血的凶器,西四这才看清,那一束黑色的东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