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还是梁祁先开口,“我告诉你我是什么意思了,你能告诉我了吗?”
程茵捏着手机,还是没说话,许久才操着浓重的鼻音说:“我姐回总部的机会是不是你让给她的?”
她知道,以梁祁的本事是一定会回总部的,轮不到邵情,但邵情回去了,肯定是梁祁不想回去才轮到她。
梁祁不意外她这么问,慢条斯理地说:“以我的本事,在哪里都能混口饭吃,用不着和下面的人争这点资源。”
程茵不管他说什么,直接问他:“跟我有没有关系?”
他也没避着,回答得干脆:“一半一半。”
程茵骂他:“蠢货。”
明明是骂人的,但梁祁却不生气,他是真不在意回不回总部,在分部他能更好地施展身手,他还没到这种地步——为了一个女人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不过,他留在分部也多少有她的原因。
程茵打算挂了,挂之前又多嘴问了一句:“你喝酒吗?”
“不喝,怎么了?”
“没事。”她懒得和他再说下去,只说:“挂了。”
梁祁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边就是“嘟……”
他被挂断电话了,同一个人,挂了两次。
手机随意丢在一边,房间很快陷入安静,静得只能听见轻微匀称的呼吸声。
有时候程茵觉得睡觉就是来拯救她的,有烦恼了,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又是新的一天。
当然了,这得在睡得着的时候,睡不着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哒…哒…”
厨房的水龙头在往下滴水,水滴的冲击力不大,可要是日复一日的,再坚硬的东西也会留下痕迹。
仔细看看,锃亮的铝合金的水池表面已经有浅浅的凹陷,离形成肉眼可见的凹凸不远了。
*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没有提起昨天下午的事情,邵情也以为是程茵一个人送她回来的。
一上午两个人除了必要的交流没说太多话,直到邵情看见程茵打扮好准备出门,这才叫住她,“你要出去吗?”
“卜景约我去看画展。”
“卜…卜景?”邵情一脸错愕,她没想到两个人真联系上了,卜景可是很少约女生的。
程茵解释道:“嗯,昨天是他帮忙送我们回来的,我想着请他吃饭,就留了联系方式,”
邵情知道后反而很开心,鼓励她说:“妹妹,你加油,你一定能把他拿下的,要是有不懂的地方来问我,我一定给你出谋划策!”
程茵能看出来,邵情是真的想她好,眼里没有一丝算计,脸上的笑真得不能再真,她也挤出一丝笑脸。
对啊,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对方想什么一个眼神就知道。
“我走了啊。”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程茵以为能休息会,没想到卜景早就到了。
看见她后挥手示意。
程茵小跑过去,微微喘气,“你来好早啊。”
卜景看了眼她的鞋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笑着说:“个人习惯,你别介意,我刚来没多久。”
她笑笑不说话,指着画展说:“进去吗?”
“嗯。”
两个人并排往里走着。
程茵是第一次来这种画展,有点面生,好奇地打量着。
卜景在一旁小声给她介绍。
这个画展是国外著名的抽象主义画家举行的,是美籍华人。
抽象主义嘛,画的东西都是普通人欣赏不来的。
程茵对这些其实没什么兴趣,不过是因为有人请她来看,不来白不来。
她也毫不避讳地和卜景说:“我其实看不懂这些东西,艺术细胞有点跟不上。”
卜景也没生气,抬头看了眼正前方的画作,轻轻碰着她的手臂带她过去。
眼前的这幅画叫《我与我》。
以黑白为基调,中间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唯一骇人的是他有三个脑袋,并且第四个脑袋还在不停地冒出来。
他一只手扶着天文望远镜,另一只手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在画里,月亮是方的,天空没有星星。
不知道为什么,这幅画给人一种很痛苦的感觉。
卜景和缓清润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里面的人有四个脑袋是因为他所看见的社会与自己想象的不同,他自身分裂了许多不同的人格来适应这个社会,而眼前的天文望远镜就是他其中一个人格所喜欢的……”
接下来的每一幅画卜景都很耐心地为她讲解,没有一点不耐烦,遇到专业术语还会停下来为她解释,甚至还注意到了她一直在动的脚。
他就停下来,指着旁边的休息区说:“我们去坐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