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远城外,荒宅之中,一道白色身影在破屋内若隐若现。
云华已经一夜没回了,白衣男人蹙眉,有些焦急地乱晃。
他下定决心,小心翼翼避开院中的太阳,来到失去门板的院门。
抬起脚,要走出去,可是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他。
果然还是不行吗。
他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接着是浓重的悲哀。
低头看自己接近的透明的手,他能感觉到自己在逐渐消逝,不知何时就会变成一阵风,从此在世间彻底失去踪迹。
遥望门外高远的天空,飞鸟掠过,越发显得天蓝得那样干爽纯粹,跟二十年前在边关时,他坐在经商的车队里,看到的一样。
他缓缓闭上了眼。
德远城内,云华思考后,决定等晚上人都睡了时再走。
于是他又和庾欣枝吃了两顿饭。
吃饭的时候它无论吃到什么都大加赞叹,庾欣枝也跟着觉得饭比平日里更有滋味,多吃了不少。
天黑下来的时候,云华跟庾欣枝告别,从窗外的树枝那里溜下去,转眼就没影儿了。
庾欣枝和谢峻遥坐在房间内,商量今晚的安排。
宋微阴那里已经安静了好几日,白日里采蘩刚差点儿遭遇不测,总觉得今晚大约不会平静。
但是采蘩这里也离不了人。
谢峻遥平静开口:“我去宋家。”
虽然他没什么表情,但庾欣枝莫名觉得,他一开口就不会再变。
于是顺着他的意思说:“那我在这里守着采蘩。”
事情就这样敲定,时辰差不多时,谢峻遥起身准备去宋家,庾欣枝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多嘱咐了一句:“一切小心。”
谢峻遥黑瞳定定看了她一眼,说了声:“好。”
待到谢峻遥走了,庾欣枝去采蘩房里守着,一个丫鬟已经歇了,留下一个侍奉采蘩,不过她也困了,在床边打着瞌睡。
采蘩睡了一下午,此时没有什么困意,坐起身子又难受,就干躺在那里想事情。
见庾欣枝来了,目光不由往她身后扫,只见她一个人,有些失落。
“谢峻遥有事出去了。”
庾欣枝解释道。
大约是因为救命之恩,采蘩对谢峻遥有些依赖。
采蘩笑了一下:“原来谢公子的名字是叫这个。”
她虽脸色差些,但依旧能看出原本的好颜色。
庾欣枝搬了凳子坐到她床边,采蘩对一旁惊醒的丫鬟说:“你先去其他地方歇着吧,这里有庾姑娘守着我。”
丫鬟有些犹豫,大约是老鸨交代了,采蘩身边不能离人。
采蘩脸上挂了几分嘲讽:“怎么,我连床都起不来,还能跑了不成。”
丫鬟听出采蘩话中带刺,还是一步三回头走了。
采蘩捏着耳边头发笑道:“让庾姑娘看笑话了。”
庾欣枝忙摆手。
“采蘩姐姐,你能告诉我一下有关逃走的那个男人的事吗。”
庾欣枝年纪小,又嘴甜,逮着谁都爱叫姐姐。
采蘩看着她,依稀想起被卖到青楼前,家中还有一个小她好几岁的妹妹,心里多了几分亲近。
“当然可以,不过之前也都跟谢公子交代的差不多了。
那个男人叫陈雁,据他说是做布料生意的,已经娶妻,只是感情不好。
在我这里砸了不少银两,原本盼着他还能给我赎身,没想到反而差点儿丢了性命。”
提及此,采蘩神情恹恹。
庾欣枝摸着发间红绳问:“他既然已经娶妻,采蘩姐姐怎么会想要跟他走。”
采蘩闻言,用一种包容的眼神望向庾欣枝,像是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娶了妻又如何呢,像我这样的身份,能做妾已经是好出路了。”
其实采蘩原本是看不上陈雁的,只是她那段时间被楼里新来的几个姑娘刺激到了。
她们一个个娇俏水灵,采蘩午夜梦回时,摸向自己的脸,总是生出许多焦虑,不知道这副漂亮皮囊还能撑多久。
于是在陈雁向她接连示好时,她动摇了,生出来逃离引芳阁的想法,哪知道是来索命的。
采蘩的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面颊。
不过没有这件事,她也会踹了陈雁,陈雁的钱还不够,不够给她安稳的下半辈子。
只是这种事情没必要跟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说。
庾欣枝闻言语塞,她自己不在乎这些青楼女子的身份,可总有人抱着规章教条来贬低她们。
“别说这些让人难为的事了,你凑上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庾欣枝把耳朵凑上去。
“陈雁屁股后面有一块儿青色的胎记。”
语毕,采蘩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