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愉被册立为郡王,离储君之位就又近了一步,也难怪那般春风得意。
谢恒瞥了眼上座的皇帝,见他拿着酒杯,目光逡巡着底下众人。
就像是狼王巡查自个儿的领地。
上首的皇帝眼神晦暗不明,看看喝闷酒的谢怀,又看了看不动声色的“谢恒”。
他觉着自己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谢恒当真是对皇位无意?否则谢愉册封郡王这么大的事,他怎会半点波澜也无?
“陛下,元晦入朝快五年了,这几年差事办得也算是还能看得过去。如今得遇陛下圣恩,赏了爵位,这担子自是要再加上些。陛下不若再交办些差事给他,也省得辜负了陛下的圣恩。”
张贵妃坐于皇帝右侧,一面给皇帝斟酒,一面笑着道。
她这些话不仅被皇帝听去了,也全落入了皇帝左侧的皇后耳中。
皇后仍端着一国之母的尊贵之态,心底却冷笑不已。
这张贵妃,惯是会给谢愉拉好处的,嘴上说着什么不辜负皇帝的圣恩,实则就是想要再给谢愉立威罢了。
皇后侧头看向皇帝,见他脸上挂着笑意,与张贵妃说话:“爱妃这话过谦了,元晦的差事岂止是勉强看得过去?朕交给他的事,哪件不是办得让朕龙心大悦?”
张贵妃是谢愉的表姨母,这指望都在谢愉身上,听得皇帝这话,便笑了开来,“那也是陛下抬举,肯给他历练之机,否则纵然是有满腹的锦绣,也难施拳脚。”
一席话说得皇帝心花怒放,笑着接过张贵妃手上的酒樽,一饮而尽。
皇后见此,便道:“陛下圣德绵长,最是有识人之能,这养在禁中的三个小辈,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元晦年长些,打小就端庄持重,如今替陛下办好差事,也是给景和、既明做出了表率,往后也得好好办差,为陛下分忧。”
听得皇后此言,顶着谢恒身体的沈知韫及喝了不少酒的谢怀立即离席,双双跪下下首,齐声道:“臣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皇帝喜怒难辨,先与谢怀道:“既明,你今日饮了不少酒,别跪着了,先回席上去吧。”
谢怀心头一跳,不敢去想皇帝这话到底只是在关心他的身体,还是在敲打他的失态。
他唯唯诺诺的,站起身回到了自个儿的席位,再不敢碰一旁的酒樽。
谢怀一走,这殿中跪着的,就只剩沈知韫一个。
沈知韫这会儿也是心有惴惴,不知皇帝会说些什么,担心一个不好,给谢恒招来什么祸端。
好在皇帝也没说旁的,先是让她起身,而后笑着问:“朕听闻你日前为救沈家七娘,卧病在床数日,如今可好些了?”
沈知韫松了口气,好在没问旁的事。
她道:“有劳陛下垂询,皆已大好。”
顿了顿,沈知韫又道:“陛下,那日实在是惊险,臣与沈七娘能安然无恙,一是仰仗陛下天威,二是那处离抚仙台不远,想来也有仙人庇佑。臣今日在此叩谢陛下,过两日也想去抚仙台拜谢仙人。”
大周皇室对抚仙台那位都有着别样的信赖,听得沈知韫此话,皇帝倒也没反对,只叮嘱道:“仙人行踪不定,你在外头拜谢便可,切不可扰了清净。”
沈知韫依言应下,又提出沈家七娘一道去。
这是方才在殿外她与谢恒商议好的,虽说她如今能自如出入抚仙台,但此事总归是两人的事,她一个人去算怎么回事?况且多一个人,总能多找些线索。
对此,皇帝也未反对。
这抚仙台特殊,除了谢姓皇室,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就连孙望亭这个皇帝的嫡亲的外甥女都进不去,更遑论沈知韫了。
不过事出有因,皇帝当场便准了。
被这么一打岔,张贵妃想替谢愉再揽点好处的算盘眼看就要落空,她忙柔声唤着:“陛下……”
只是这话还没说出口,底下的谢愉便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他今日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不可操之过急。
张贵妃顿时明白了谢愉的意思。
皇帝听得张贵妃的声音,回头问:“爱妃何事?”
张贵妃笑了笑,暂且放下了方才的念头,看着还站着的沈知韫,与皇帝道:“臣妾是在想,蛮蛮可是镇国公的掌珠,打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镇国公如今还在带兵驱逐外侮呢,他若知道是景和救了蛮蛮,指不定得多感激他呢。”
不少人都看着此处,听了张贵妃这话,神色皆晦暗不明。
不远处的谢愉也微微勾起嘴角,他这表姨母,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他们这养在禁中的三人,如今外人看着似乎是谢怀在与他相争,但他真正忌惮的是谢恒。
谢恒天资聪颖,如今看着是没有争那个位置的心思,但谁又能保证他不是在藏拙、韬光养晦呢?
沈知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