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向张贵妃,她以往跟着永昌长公主进宫时,张贵妃对她可是亲热得紧,如今顶着谢恒的身体,她才明白,这位贵妃娘娘绵里藏针,可真不简单。
方才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暗示皇帝,谢恒救她,全然是因着她父亲,想要借此拉拢么?
沈知韫默了会儿,道:“臣虽愚钝、是个不成器的,却也知晓人命关天。更何况,如贵妃娘娘所言,镇国公如今领兵在外,这沈七娘在臣跟前落水,若臣袖手旁观,只怕……”
沈知韫这未尽之言,任谁都明白了。
人镇国公还在边关给大周卖命呢,这掌上明珠就在京中出了事,只怕皇帝也不好交代。
想明白这层意思,方才还疑心的皇帝也和颜悦色起来,对着沈知韫好一阵夸赞。
这张贵妃故意闹出这事儿来,沈家人也坐不住了。
永昌长公主带着谢恒离席,亦来到沈知韫身侧。
永昌长公主道:“皇兄,那日真是得亏有景和在。皇妹虽说已登门谢过,但今日皇妹还想替景和讨个赏呢。”
皇帝对永昌长公主与永安长公主这两个皇妹向来宽容,闻言就笑了起来,“朕准了。”
……
戌时末刻,宫宴散了。
皇后回了长秋宫。
今日是正月十五,按制皇帝应歇在她的长秋宫。
只是不待皇后吩咐宫人去备好皇帝惯喝的茶,便有人来报,说是皇帝今晚歇在宣政殿了。
皇后神色一变,等人走了,便再也克制不住,将捏在手上的簪子狠狠拍在了桌上,“歇在宣政殿,指不定又招了哪个鲜嫩的美人呢。”
她身边的王嬷嬷闻言,吓得差点顾不上尊卑去捂皇后的嘴,“哎哟殿下,小心隔墙有耳呐。”
皇后神色依旧难看,却也没再提及皇帝,转而道:“今儿张氏那模样你也看到了,若有朝一日,那谢元晦真得了储君之位,不定张狂成什么样子呢。”
她与张贵妃前后脚嫁给皇帝,这些年明里暗里斗着。她有正宫之尊,张贵妃有皇帝唯一的子嗣。两人算是不相上下。
只是这谢愉越发得皇帝看重,张贵妃是谢愉表姨母,宫里人最是识时务的,因着谢愉,这两年张贵妃隐隐有压制皇后之势。
眼瞧着皇后越说越生气,王嬷嬷忙安抚她:“殿下多虑了,即便有那么一日,那临安王也是认在您名下,与张贵妃有什么相干?”
皇后冷哼,“话是这么说,可到时那谢元晦外有生母、宫里有张氏这个姨母,哪里还有本宫的立足之地?”
皇后愁眉不展。
当年皇帝选中三个宗室子入禁中抚育时,她最看重的是谢恒。一来她与晋王妃情谊更笃,二来谢恒也着实聪慧。
可皇后实在不知,谢恒这股聪慧劲儿怎么就没有用对地方,好好一晋王府世子,倒成了京中皆知的纨绔了。
皇后叹气:“若是景和能给本宫争口气,本宫又何须在此处长吁短叹?”
这话王嬷嬷还真不好接,只道:“殿下,这择谁为储君,到底是陛下做主。陛下如今年富力强,眼下临安王虽风光,可谁知往后会如何?”
这笑得早不算什么,谁能笑到最后才是关键。
这道理皇后岂能不明白?只是谢恒似乎并无争储之意,她就算是想帮他,那也是有劲无处使。
皇后一下又一下地梳着乌发,蹙眉道:“罢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景和的婚事。晋王妃今儿特意寻本宫说起此事,景和也加冠了,是时候寻一门亲事了。”
王府世子的婚事可不是小事,更何况谢恒身份还更特殊一些。
谢愉那正室家中被尊为天下清流之首,如今是谢愉得力的臂膀。
皇后寻思着,给谢恒寻的亲事,怎么也不能比谢愉差。
可这盘算来盘算去,实在不知该挑谁了——
不是人选太多挑不出来,而是没几个是皇后看得上的。
眼见皇后犯愁,王嬷嬷适时开口:“奴婢觉着世子对沈七娘似乎另眼相看呢。”
“蛮蛮?”皇后蹙眉,“这倒是个好人选,祖上与太/祖一道打天下,如今永昌下嫁到他们府上,论起身份,与景和自是相配。只是……”
皇后又是叹气,谢恒有这纨绔之名,永昌长公主只怕是不乐意嫁女的。
她固然可以下一道赐婚的旨意,可强扭的瓜不甜,反倒伤了她与永昌长公主的姑嫂情分。
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