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蝉端起茶盏,她虽然没能亲眼看到谢白榆整治夏婉儿但也从玲玉嘴里听了不少。
季初楹兴致上头,眉飞色舞地又将往事揭开重新讲述,玲玉也加入进去,两人声情并茂情真意切像演话剧似的。
明蝉放下茶盏,茶盏与桌案碰撞发出清脆声音。
“咚——”
谢白榆手一松,价值百金的瓷杯落在地面摔得粉碎,热茶溅在他湿漉漉的靴子上,他冷声道:“夏大人不肯交人是想窝藏凶犯吗?”
“谢小将军言重了。”夏江对管家使了眼色,“还不快派人过来收拾干净!”
“是,老爷。”管家拔腿就跑。
夏江虚虚擦一把额间冷汗,躬身陪笑道:“小女自幼被我和夫人宠惯坏了,虽然性子跋扈了些,可心地是好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或者是孩子们之间的玩笑。”
“玩笑?”
谢白榆轻抬下颚,他个子高,幽黑的眼瞳沉在底端凝视人时带着居高临下,视万物如蝼蚁的意味。
他年少狂傲,蔑视一切权威。
“我妹妹不会凫水,若是我晚到半刻,你可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这……”夏江语塞。
谢白榆又道:“莫说我谢家与你鱼死网破,单论裴云朝,你觉得他会放过夏家,放过夏婉儿吗?”
他步步紧逼,字字句句都在往夏江心口戳刀子。
一个当朝太子,一个镇国大将军。
他区区一个户部尚书怎么惹得起。
僵持片刻,夏江松口:“来人,将小姐带到正堂。”
“再去拿新的茶盏给少将军添茶。”
府中丫鬟送来新茶,谢白榆连喝两杯驱散体内寒意稍稍暖和些。
“爹,您找我?”
夏婉儿刚走至门口,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谢白榆,脸色瞬间苍白几度,身体反射性地后退想要逃离此地。
然而,谢白榆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淡道:“明蝉落水是你推的。”
“我没有!你胡说什么!”夏婉儿厉声反驳。
她再傻也知道自己今日犯的错不能承认,否则她会声名扫地,成为京都世家贵女中的笑话。
谢白榆轻啧一声,从椅子上起身,他缓步向前,夏婉儿连往后退。
夏江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心知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她做的,顿时气结于心。
糊涂啊!
婉儿是想害得一家百口人为她陪葬吗?都怪自己平日太过于溺爱她,才酿成今日这场大祸。
谢白榆手掌按住指关节发出“咔咔”响声:“我这人心地善良,从不打女人。”
夏江布满皱纹的眼角猛地一抽,他由衷地想指着谢白榆质问:
心地善良?
你吗?
“那就按照我朝律法来处置吧。”谢白榆说,“李少卿,夏小姐今日所作所为该当何罪,受哪些刑罚?”
李少卿答:“大周律令,凡谋害朝廷命官者,受仗刑五十板,流二千里。念在夏婉儿谋杀未遂,只罚五十板。”
谢白榆双臂环胸,他脸上看不出喜怒:“那便请李少卿带来的人动手罢。”
“下官领命。”
李少卿挥挥手,两位手持长板的人走向神色呆愣的夏婉儿。
其中一人道:“夏小姐请移步院中。”
夏婉儿腿一软跌坐在地,五十板落在她身上,她会被打死的。
“爹,爹!您救救女儿,女儿会死的!”她拼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孽女!你犯错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考虑你爹的难处!”夏江虽然嘴上责备她,但心底的慌乱一点也不比她少。
女儿犯下如此大错,他能怎么办?
只能拼着一张老脸求人呗。
夏江当即双膝跪地,额头紧紧贴在地面,嗓音苍老沙哑:“少将军,我女儿不懂事,老夫向你赔罪,求你网开一面,绕过她吧。”
“爹……”
夏婉儿喉头干涩。
谢白榆冷冷扫她一眼,感叹道:“夏小姐有一位好父亲,可我谢家也只有一个明蝉,我今日既然来夏府为她讨公道断然不会心软,发慈悲。”
他扶起夏江,微笑道:“夏大人该去拜神佛保佑你女儿能挨完板子。”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爹!爹!”
夏江热泪盈眶,不敢回头看女儿被人拖走,更不敢听她凄厉的喊叫。
谢白榆跟着他们去后院,两位大汉将夏婉儿绑在长凳上,夏婉儿剧烈挣扎无果,粗实的绳子缠住她的手腕,浓烈的恐惧一点点摧毁她的心理防线。
她声色颤抖着大喊:“是我推的谢明婵,但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想让她受点教训而已,我不是要害她死。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