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与贾宝玉趁清明特来祭拜秦钟,两人返回时恰下起了小雨,便齐到这六角凉亭躲雨,不久这雨便越下越大,又闯入了三位进来避雨的姑娘。
柳湘莲目不斜视,只注视着近前的雨丝,却听宝玉惊喜道:“姐姐也在这里!”
尤二姐矜持的点点头,反倒是尤三姐大方的笑了笑,但笑意未持续多久,她就看到宝玉身边那个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嘴角的笑也随之僵住。
柳湘莲见这几位都是宝玉的姐姐朋友,便也微笑着掠过目光,其中一位面相和气的姑娘和一位状似婢女的小丫鬟都拘谨的低下头,反倒是另一位面容妖冶的姑娘落落大方,可她脸上原本的笑意在看到自己时却变得勉强,大概是见到外男变得不自在。
柳湘莲并未多想,心中却瞥见那位姑娘倾国倾城的相貌,心中惊艳。
此刻宝玉开始同那两位姑娘攀谈:“姐姐们也在这处?”
原本健谈的尤三姐这会儿不做声了,只当他们两个是空气。尤二姐虽然只是贾琏的妾,但她心中是把贾琏当丈夫的,因此也把贾宝玉当做自己的小叔子,不忍落他的面子,便主动接话:“我们姐妹二人是来拜祭亡父。”
宝玉有些尴尬,珍大婶子的老爹还在,也不方便多问,便另起了个话头:“”姐姐们要往何处去?”
“我们待会儿去集市上采买点东西。”尤二姐有问必答。
话头很快就聊完了,尤二姐在这个小叔子面前不复平时那般轻松,宝玉只能又缓解尴尬般说着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和柳兄是来祭拜我们过世的好朋友。”
尤二姐听完点点头,她本来还反应过来,直到听到“柳兄弟”三个字忽然抬起头望向那个陌生人,重复道:“柳兄弟?”
柳湘莲颔首示意,冲着那姐妹二人介绍说:“在下柳湘莲。”
尤二姐听罢他的名讳,这才意识到这位公子就是前些日子自己妹妹吵着要退婚的那个对象,便轻轻拿胳膊撞了撞身旁的尤三姐,还对她使了个眼色。
偏偏尤三姐视若无睹,面色更加冷若冰霜。
“姑娘认识在下吗?”
尤二姐趁此机会将他细细打量,见他一袭紫衣,眉目俊朗,难怪会叫自己妹妹念念不忘,因此笑道:“不曾认识,只是听说过。”说完眼梢飘向尤三姐,暗示意味明显。
柳湘莲以为他们姐妹在打趣自己,他仪表堂堂,偶尔还会登台演戏,确实也担得上有几分虚名。
尤三姐见二姐在这会儿捣鬼心中烦闷,便没给她好脸色,反而白了她一眼,接着移过目光,并不参与到谈话中。
宝玉在旁看着,见尤三姐此时虽不至于呆若木鸡,但一言不发的就那么杵着着实奇怪,他猜测尤三姐多半是在避嫌柳湘莲。可他向来又是个有心调节姐姐妹妹关系的人,唯愿姐妹们都开开心心的同在一处,便主动说起柳湘莲的好话,想要尤三姐不再如此别扭。
“我这位柳兄弟有情有义,以往我不方便出来,都是他替我来祭拜同窗,还出钱修缮坟墓。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尤二姐听了暗暗点头,不知不觉对柳湘莲的印象更好。这人的人品一流,如果能和妹妹送作堆该有多好,说着又看向尤三姐,似乎想要她回心转意。
尤三姐却不以为然,柳湘莲对朋友尚且如此,对待上辈子的未婚妻子却那般冷酷无情吗?问都不问就将人一杆子打死,说退婚便退婚……念及往事,她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
面对宝玉的夸赞,柳湘莲谦道:“朋友之间,都是理所当然。”
宝玉见尤三姐面色不虞,主动她:“姐姐可是心情不好?为何愁眉深锁?”
尤三姐哼了一声:“我没得那个福气有那样的朋友,又自小丧父,想来如何能高兴?”
说话夹这般夹枪带棒的,柳湘莲总感觉她在针对自己。
宝玉被抢白一番,只好说:“不如我来给姐姐做朋友如何?”说完又拉上柳湘莲,“这位柳兄也是顶顶好的朋友。”
柳湘莲还来不及说话,已听尤三姐开口:“小女子福薄,消受不起。”
柳湘莲闻言盯了她一瞬,尤三姐毫不怯弱的回盯,好像是要比较谁的眼神更恶狠狠一般。无奈她一双剪水秋瞳,便是瞪人也只是双目圆睁,像竖起防备的小动物,好笑之余并无杀伤力。她额前的头发已被雨水打湿,水珠顺着发丝滑落,仿佛在脸上蒙了一层水雾,如同烟雨中的江南,叫人看也看不清只想追逐,更添一股脆弱的朦胧美。
柳湘莲不觉失神。
尤三姐见她神思不属又瞪他一眼,这人当着自己的面就魂游太虚,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吧?可怜自己上辈子,满心满眼都是他,真是一腔真心喂了狗。思及此,她看这柳湘莲更加不顺眼,索性转过脑袋,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不料柳湘莲却能透过尤三姐微湿的白色衣裙看出她身形的窈窕,忙敛过目光不敢再看。
于是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