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一个奇妙的场景,宝玉叽叽喳喳的和尤二姐说着话,另一隅,柳湘莲和尤三姐一个看雨一个看天,半句话也不答。
尤三姐望了一会天便觉脖子难受得厉害,又揉揉后脑勺左看右看,恰巧看到凉亭的柱子上刻有一副对联:“及时行孝道,莫待念亲恩。”
尤三姐轻声念着这副对联,柳湘莲听在耳中,以为她是思念亡父,便好心劝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世事总是如此,姑娘切莫太过伤怀。”
尤三姐对天翻了个白眼,心想要你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需要听你在这里啰啰嗦嗦废话连篇?猫哭耗子假慈悲。
此时雨势稍小,尤三姐再不耐烦和柳湘莲同处一个屋檐下,催着尤二姐离开。
“可还在下雨呢……”尤二姐她们出来得急,路上并未带伞。这会儿虽然只下着小雨,但就此淋雨回去也容易得风寒啊。
“这么一点小雨不算什么……”尤三姐强辩道,“不然我先走了,你和翠柳在这儿慢慢等雨小吧……”尤三姐说完便提起裙摆,作势要离开。
“等等,”柳湘莲叫住尤三姐,又拿过倚靠在亭子侧柱边的那把油纸伞,递给她道:“这把伞你们拿去吧。”
尤三姐看向伞面上绘有的几片云朵,并不接过。柳湘莲尴尬的伸着手,猜测这女子多半讨厌自己,可自己并不认识她,更谈何有机会得罪她。
他正想悻悻的收回伞,尤二姐却及时接过,还道了谢,然后挽着尤三姐,三人一起撑伞走了。
地上被脚步踩踏过的水坑正在缓慢的恢复原状,柳湘莲目注着那三人离开,这才得了机会问起宝玉:“刚才那位姑娘是谁?”
柳湘莲自诩不算多情,但在红粉场中向来也是无往不利的,今日倒是第一次被姑娘家明目张胆的无视嫌弃,自然也有些好奇那位姑娘的身份。
宝玉答道:“是尤氏姐妹,他们前阵子借助在宁国府。”说完还去观察他的脸色,仿佛怕他会因此生气。
柳湘莲起初并未多想,但后来说到宁国府,说到这位姑娘的姓氏,无异于挑明了她的身份。他瞬间愣住,张口道:“就是退还我定礼的那位尤姑娘?”
宝玉“嗯”了一声,不敢多言语。
无须言明,柳湘莲即可确定,那位给了自己半天冷脸看的姑娘定然就是自己无缘的未婚妻。
“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尤三姐。刚才与我说话的是她姐姐尤二姐,现在听说他们姐妹搬出去住了。”
柳香莲听完并未追问,只是想着怪道如此高傲。不过娶妻娶贤,难道她的美貌就很了不起吗?先是索要定礼,后又莫名其妙的退婚,这姑娘的脾气,太也捉摸不定,若真娶回去,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风浪呢?
柳湘莲劝说着自己,原本因尤三姐容貌而勾起的兴趣与冲动,在得知她真实身份的那一刻便化为乌有。算了,她既无心我便休。
同宝玉告别后,柳湘莲回家收拾旧物,如今鸳鸯双剑遗失,他为了寻回宝剑已耗费不少资材,想到此处又觉得那位尤三姐凭什么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的?自己因她遗失了家传宝剑,她倒好,每日里安枕无忧,还把自己当做仇人看待。
不过多说也无益。如今宝剑下落不明,柳湘莲又囊中羞涩,只得另寻生计。虽然薛蟠说银两的事都可包在他身上,但空手拿别人的银子总是无法心安理得的,因此他便做起了老本行,偶尔会登台唱唱戏,赚几两银子喝口酒。
今日晚间便有一出戏要去唱,那位老爷恰是清明的生辰,怕这个日子特殊因而犯了各路神仙,特地要请人热热闹闹的度过,只求能驱邪去灾。
这种小场合柳湘莲自然能轻松应对,但唯一没料到的是,竟然在晚上登台时,碰到了熟人,还是那位对着他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尤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