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午饭已得了,现在传菜吗?”
令谢玉娘讨厌的称呼再次响起,她烦躁地抬起手,捂住了耳朵。
玉松见状,忙过去要赶人,但她刚打开门,迎云竟先一步绕过她,强行闯了进来。
谢玉娘颇为意外,她以为沈惟良会将她暂时幽禁,可竟没人阻止迎云的闯入。
自己在沈惟良心中确如草芥,他笃定她只能顺从地忍辱偷生,因此连看守的必要都没有。
柔弱如她不过害人得利的工具,怎配重视?
“娘娘,”迎云已经跪在她面前,平静地问,“娘娘,想要活着吗?”
谢玉娘看着迎云坚定的目光,又在想太子送她上马车的时候,究竟又说了什么。
可怎么都记不得了。
她来不及细想自己的陪嫁几时和太子有了瓜葛,只对着迎云,缓缓点头。
迎云向她重重磕了一个头后,从荷包里取出了四粒药丸,捧给了谢玉娘。
“如此,太子请娘娘先死。”
谢玉娘平静地看着她,伸手接过了药丸,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好,既然先死才能得活,那她愿意赴死。
*
六月二十九的早上,又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谢玉娘将玉竹送到宫院门前,往她的包袱里又塞了些零散的首饰、金银叶子,眼见玉竹脸颊还挂着泪,笑着替她拭去,柔声道:
“去吧,刘郎是个厚道的,姐姐跟着他我会安心的。”
“可姑娘如今这样,奴婢不会安心的。”玉竹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谢玉娘心下酸楚,自幼跟着自己的人,临出阁的日子不能高高兴兴的,要担心自己的性命,还要担心她的性命。
好在她给玉竹准备了许多金银细软,还托迎云整来两份假过所,叮嘱玉竹立刻带丈夫离开京城,随便找个方向逃生。
“别忘了我的话,快走吧。他日有缘,你我总会再见的。”她狠心地推开她,催促的同时又低声叮嘱。
被推出宫院门的玉竹最终跪下,冲着她拜了四拜,抱着她特意为她置办的包袱,走得一步三回头。
宫院门内,谢玉娘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令人目眩的阳光里,将心酸和难过咽在肚子里。
才要转身回房,就看见沈惟良从书房走了出来。
谢玉娘只当没看见。
这些日子沈惟良在人前依旧演得极好,人后也不会继续发癫,只是不再理她,两个人平静得仿佛那天种种皆是幻觉。
但谢玉娘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在酝酿她恰当的死亡。
谢玉娘已连着吃了四天迎云给她的药,可至今半个月有余,仍没任何事情发生。
她问过迎云到底要怎么死,起先迎云不说,后问急了,她也只憋出一句:“现在说了,姑娘就演不像了。”
谢玉娘便不再问了,只掩盖好脖颈上的伤痕,每日出入宫院,去皇后殿中请安。
不过今日,沈惟良竟然叫住了刚走上回廊的她。
“娘子,后日便是祖母的寿辰,娘子可准备好了礼物?”
谢玉娘顿步回头,瞥了眼他令人犯腻的恶心表情,不言语,继续往屋里走。
沈惟良脸色沉下,几步过来拽住她的胳膊,强行看她脖颈上仍未十分消退的伤痕,低声威胁道:
“谢玉娘,你最好——”
威胁的话还没听见,谢玉娘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地恶心,忍不住扶着柱子,搜肠刮肚地干呕。
她这些日子吃得不多,因此什么都吐不出来,导致胃里更难受了。
难受到,让她想起了那天喝下的茶。
“姑……娘娘,娘娘。”玉松不敢在沈惟良面前错了言语上的规矩,只能无措地抱着谢玉娘,急道,“王爷,还求王爷快请了太医来。”
沈惟良脸色铁青,他以为谢玉娘是故意恶心他,但看了会儿又觉得不像,且有宫人在侧,只好耐着性子吩咐:
“去请了太医。”
*
谢玉娘也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好容易缓下来不吐了,也只能喝半口茶,连食物的味道都闻不得。
直闹到太医赶来,把脉听诊后,谢玉娘便听见了句晴天霹雳似的话:
“恭喜齐王,恭喜娘娘,娘娘这是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谢玉娘听见这话,没忍住,当着太医的面,将好容易喝的一点茶水也呕了出来。
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