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竟然对着谢玉娘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玉娘子,果然是忠贞义民!左右,还不快速速将那贼人抓住!”
他自知是个首鼠两端的随风倒,但既然占着水师将领的位置,便晓得战功才是最重要,况且自这个玉娘子在泉州立足,每半年两万两银子送到水师衙门“犒劳将士,充作买船练兵之用”,连他这种小将领都能摸到个几百两,因此甭管别人怎么嫉恨她手腕狠厉,于自己,玉娘子就是财神。
再者太子代天巡授两年有余,正经破过几件大案的,救过些冤屈,杀良冒功的事他都觉得未必行得通,更何况听闻玉娘子此次能脱身,竟是因为郡守得了昔日太子蒙师的一封保信。
若她真是太子派来的人,那此次泉州上下,就必须重新洗牌了。
所以像现在多好,人头和贼船是玉娘子解决的,麻烦也是玉娘子的,自己则能立功,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呢?
倪将军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迎云嫌他前倨后恭的模样恶心,嗤声对谢玉娘道:“他要是去戏班子,才真是把好手呢。”
谢玉娘摇摇头,轻叹一声不再理会,而是嘱咐渔民们莫与官兵起冲突后,便抱着琵琶慢慢往回走了。
“好歹他还是个能来的,又同咱们通了消息。”
她亦懒怠看倪将军的嘴脸,但也有一二分理解。
“妹妹的心也太软了吧?”
“哪有?”
“妹妹觉得,京中会来的人是谁?”
“……”
“会是太子吗?”
“应该是。”
这几年她耳闻过不少太子决冤狱、修水利、均田亩之类的事情,大昭惯例太子不出京城,如今他却能出京接触政事,建立人望,想必不但是陛下对太子的信任已被修复,也是因为陛下,确实老了吧。
“那妹妹……”
迎云欲言又止,谢玉娘却已经明白,边走边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
“一则未必真是太子能到,二则哥哥瞧瞧你我的模样,谁还认得出来?”
“也是。”迎云故作嫌弃地看着她脸上的烧伤,点头称是。
说话间,那边海里钻出十几个只穿了水裩儿,右臂上绑着黑布的男子,上岸后快速追上了谢玉娘。
“见过娘子,他们确是姓吴那贼子的手下,但娘子放心,小的们一个没让他跑了。武大叔则先押钱去绣楼了。”
他们说话时,眼圈有些红,有年轻的那个沉不住气,脱口而出:“我们真以为娘子出事了,还想着咱们干脆也落草,杀了那些恶官给娘子报仇!”
“别胡闹,”谢玉娘见他们都没受伤已经安心,便笑道,“快回去吧,明儿给你们分钱,但拿了钱也记得我的规矩。去告诉武大叔,这段日子京中有大人物要来,紧着点儿咱们的人,莫要惹出祸来。”
“晓得。”
水手们答应着跑走了,谢玉娘看了眼他们的背影,随意拨弄了一下琵琶,发出嘈切之音,未成曲便住了。
于此地百姓,若真是太子能来,大约该是好事吧。
*
传言中死了的玉娘子和她的“哥哥”又回到了南安县城,当下便引得街上行人议论不停,尤其是这段日子太过跋扈的地痞无赖、势力人家,都吓得躲了起来。
但谢玉娘和迎云早就惯了街头议论,亦暂时懒怠搭理那些小动作不断的家伙,只先回了家。
因着迎云女扮男装的原因,她们的家里没有雇佣人,所以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还落了不少灰。
不过很快,就因为绣楼和肉铺的掌事们的到来,而热闹起来。
那肉铺的掌事开门见山就和迎云诉苦,说这半个月买卖多难做,非但有人来闹事,竟还有人敢买霸王肉了!
给马喂草料的迎云浑不在意,只让他列明寻衅的人家,明儿她亲自上门去解决。
绣楼掌事本是副担忧他们兄妹的模样,还帮着谢玉娘烧火,等听见她说要安排渔民女子和小孩干活时,当下急了,土话都吵了出来:
“手那样粗糙,哪里会织补绣花嘛!娘子总胡闹。”
“教嘛,谁也不是下生就会的。”
“这要教到几时去啊?”
“咱们又不差一二年的饭食。”谢玉娘好脾气地说。
绣楼掌事被噎得无话可说时,忽得又有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直愣愣冲进来,也不管旁人,只挽着谢玉娘的胳膊就往外走,嘴里脆生生道:
“哎呦我的好娘子,我家娘子让你快去,催得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