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府上任!”众人不管心中作何想,都上前行礼,送上锦朝独有的送别礼。
王明府骑着马,护在家小的马车旁,渐渐远去了。
远去了这个让他声名大噪的京都,离开了这个遍地高门的王朝中心,他的背影既有洒脱又有释然,似乎这次贬职让他脱离了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那位男子望着他的背影,心下羡慕,他也是世家子弟,不过就剩下了姓,这个好姓让他和一众天资聪颖的寒门子弟上一个学堂,顺利地谋了一个小京官儿。
不久前赵飞白改革,京中风起云涌,他身在其中没有一点儿办法,同门都不愿和他交流,家中也不会告诉他该怎么做。
只有这个从未看不起他的王氏会泄露只言片语,他胆子小,不敢离京赴任,且覆巢之下无完卵啊,看来要花钱调动一下了,调到翰林院或者秘书省吧,与书为伴,不问俗世,随波逐流。
远去的马车中。
王珍哭泣着,她的双眼红肿,脸上起皮,唇上干裂,默默流泪。
“你呀,争一时之气,如今好了,你阿耶被调到鸟不拉屎之地任小小明府,我看你日后能嫁到哪里?”她身旁的母亲嘴里不断嘟囔着,怀里抱着宝贝儿子,一手还戳着她的额头,不断数落着。
“好了。”一家之主在外面出声。
女人不说话了,只眼中还有些不快。
王明府从马上钻进车里,他从怀里掏出布包着的首饰,那是两支王珍一直想买却不敢开口的累丝孔雀镶红宝珍珠流苏簪。
“阿耶?”她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王明府看着她有些歉意:“这次连累你们了。”他干燥温暖的手放上女儿的头轻轻安抚着女儿自那日就饱受惊吓的心。
“你哪来的钱买这支簪子?”女人惊讶了,她也不是不知道女儿想要簪子,可家中一向节俭,平日里置办赴宴的行头都紧巴巴的,更何况这根价值不低的簪子。
王明府笑了他抱过熟睡的儿子放在一旁:“我把家里的书和简都卖了,卖了个好价!”
“书?”母女俩惊讶之下惊呼出口;“那可是家里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古籍啊,里面还有你的批注,我还想着之后给他们俩看的,女儿出嫁也给她抄一些当做嫁妆,好不被婆家看轻。”
王珍听闻诧异地看了母亲一眼,母亲并不是在说假话,她眼中更是泛酸,家里父亲不常管,母亲整日为银钱发愁,想着让自己嫁入高门好提携,可原来自己也能得到父母的爱啊!
王明府一看就知道女儿在想些什么,深觉自己失败,家里都不平,何以整日赴宴挣那好名声啊。
他故作不在意地一笑:“嗐,先辈留下来就是这时候用,给,我儿擦擦眼泪,笑一笑,也是阿耶疏忽了,这一路多看看,阿耶陪你们一起看看,这世间大得很,咱们也小得很。”
说完他将簪子一人簪了一根,母女俩笑了起来,一家人也笑了起来,虽然簪子有些歪歪斜斜,可此刻王珍却开心不已。
大兴城,依旧热闹,并不因为走了一个小小明府就发生改变。
长乐坊,长安郡主府。
亭台楼阁,异石桂树。
郡主府是按照公主府规制修建的,修了三四年,直到郡主及笄出嫁才完工。
最中心的是四进宅院,长安就住在正房,偏房住着驸马。
“郡主,该起了。”芍药穿过雕有神话的巨大屏风,精致的床上躺着一位冰雕玉琢的美人,乌发散落在床上,雪肤花容的长安四仰八叉地盖着快要掉下床的红缎绸被,莲花铜香炉中的安神香已经燃尽,房间中弥漫着凝神静气的香味。
她拿起挂在椅上前一日准备好的衣裙,在侍女的帮助下用暖炉将衣服烘热,丝丝缕缕的热气冒了出来,春日渐渐热起的天气下,房中点着炭盆。
侍女们待了一会儿就额角出汗。
吴雅接过偏热的铜盆,抿唇小心走入富丽堂皇的房中。
长安在舒适的温度中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几时了?”
脸颊上的红晕与红润带水唇,好一副海棠春醒的娇美画卷,吴雅微微红了脸。
芍药笑容更大了:“巳时正,您今儿睡得可好?”
长安抬起的头摔回软榻,懒懒开口:“还不错。”语气里带着餍足,难得眉目舒展,整个人更加艳丽,唇角微扬,俨然很舒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