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澜一走,白小五觉得四周安静得出奇。不经意往上一瞟,发现月恒仙子不知何时也没了踪影。
她看一眼满桌吃食,目光停留在孟章送来的那壶茶上。孟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压根不值得细想,左右明日她就要离开上仙界。
上一趟天宫,战神是见着了,还牵了根红线,开发出一颗魔种,也不知是亏还是赚。长屿让她喝了几日洗灵茶,也没琢磨出剔除魔种的办法。毕竟这东西开天辟地以来被种上的也没几个,能不能解除更是个未知数,想来也是不会留她在澹月宫长住的。
思及自己来天宫的意图,白小五顺手拿了一壶酒,往前几步,倚在亭柱上。她来不是有话要跟长屿说吗,怎么临走了还一句没提。回澹月宫之后还是要去找一趟长屿,将话说清楚。
白小五又饮了两口酒,回到桌边,准备将酒壶搁下,动身回去,突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水中。
这段水流比较平缓,波动不大。此时,无数星星点点的荧火自水底升起。玉完天若是有黑夜,这条河流必定像银河一般璀璨。白小五不由得瞪大眼睛,这繁星似的荧火,就是青澜口中的,抓了几只?
那些星点似的荧火一颗一颗冒出水面,渐渐聚拢,凝出人形,面目慢慢变得清晰。
白小五揉搓几下眼睛,不可置信唤道“长屿战神?”
水中的长屿一点也不凉薄,眉目如画,漾出一抹温柔浅笑,只那笑容有些发僵。它缓缓朝白小五伸出手“小五,我来接你。”
白小五目光呆滞往前行了几步,立在水边,慢慢伸手递出去。手指即将接触的前一刻,又突然眉头一蹙,将手里的酒壶朝那人形砸过去。酒壶穿胸而过噗通落入水中,长屿的身影突然炸开,又变成无数荧光沉入水下。
白小五撇撇嘴“一点也不像。”
荧光乍然回落,照亮水底,一张双目紧闭的苍白面容在白小五眼中一闪而过。别人或许看不清,白小五却看得清楚,甚至看出水中浮动的薄纱上有同色线绣的暗花,绣的正是羽衣重楼。
白小五在原地转了三圈,没有发现一个可以求助的对象。给长屿送信估计看都不会看,给青澜送信又不知他此刻在哪儿,找起来耽误时间,她幻化的信鸟撑不了多久。白小五指尖捏出一只雪花般透明的小鸟,沉声交待“去澹月宫。”
她扯下腰间衣带,拇指宽的云绫,双面都用银丝绣满云纹,固而比一般的衣带都要结实,两头各坠着一串玉珠,是白小五最喜欢的一件饰物。白小心手一甩,将绫带一端缠在亭柱上,另一端抓在手里,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中。
水中深不可测,四周黑茫茫一片。只有一束阴森的绿光在水底深处慢慢盘旋,像一片静止的星云。无数星星点点的荧火托着月恒仙子朝那星云游去。白小五双腿一蹬,奋力向前。好在荧火灵力不高,比白小五快不了多少。试了几次,终于拽住一片紫衫。白小五顺势攀上,揽住月恒肩头。正待收紧绫带往上浮,突然被一阵强大的吸力吸住,将两人一齐纳入绿光之中。
还是在流光溢彩的上仙界,白小五看见月恒仙子赤脚从眼前跑过。她手里拽着一根红线,长长的线尾与她的发丝缠绕在一起翩跹起舞。
她推开一扇白玉质地的高大殿门,脸上挂着潋滟的笑脸,边跑边喊“长均,我有话跟你说,你快出来。”
一位身着褐衣的青年自殿前回过身来。白小五一惊,居然是不温柔执明。那时的执明很是稚嫩,带着一股清秀倔强。
执明斥道“仙子还来做甚?你不是非天君不嫁吗?这几千年,我师尊为你做了多少你何曾瞧过一眼。事到如今......”
月恒并不生气,乖巧应道“我都瞧见了,今日来,就是来给他回应的。执明,你快叫他出来。”
执明双目发红“仙子莫自以为是,我师尊出门前留了一句话给你。他说,前缘已尽,各自珍重。”
月恒仙子微微一怔,下巴一扬“他说尽就尽吗?我不同意。”
也不等执明再说什么,月恒仙子赤脚又奔出去。她几乎跑遍了三十三重天,南天门、光华殿、紫英殿、花月阁,这些平时他会去的地方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最后,她推开天君议事的众生殿,载满风霜,笑容尽敛。
月恒仙子追着天君跑了几千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甚至在天君迎娶天后之后仍不死心,舔着脸要给天君做侧妃,早就成为天宫笑柄。只是直接闯上众生殿,倒还是头一遭。
月恒迎着一众目光坦荡道“我来找长均战神!”
众仙目光更是复杂了,天君深深叹息道“月恒,你找不到他了,长均已身殉恶诛域。”
月恒先是一怔,而后木讷转身。天君知她要下界,温声道“你去三生树旁,长均有话留给你。”
三生树也叫姻缘树,密密麻麻的红线穿树而过,没有头不见尾。
月恒走到此处双脚早已血迹斑斑,她无知无觉望着那棵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