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槁木不如工愁善感,迷蒙的醒不如热烈的梦,一口苦水胜于一盏白汤,一场痛哭胜于哀乐两忘……”讲台上,来学校任教不到一年的巩汉康老师在念模拟试卷上一道阅读题的一段文字。
巩老师脸色白净,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斯文而秀气。他毕业没有多久,年龄和学生比较接近,尽管穿着西装站在讲台上但怎么看都像个羞涩的邻家大男孩,讲起课来总是细声细气的,显得有点拘谨,全然没有老教师特有的威严和洒脱风范。在大家的记忆中,巩老师上课好像从来没有让学生起立过,他和高三(四)班的学生似乎已达成了一种默契。而每当他来上课时,和巩汉康曾经是同学的赖天阳都会不见踪影。
这节课,米琼发现上官致远好像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但有一点,米琼心里非常清楚,上官致远经济非常拮据,看来她得想办法帮他一把。
“对第文章第4自然段的解析,以下五个选项中,哪些是正确的呢?”念完题目,巩汉康开始讲解这道题,“这篇阅读文章,是选自叶圣陶的散文《没有秋虫的地方》。我们要理解这篇文章的主旨,先要了解当时的写作背景。1923年,北洋政府实行军事□□和文化□□,扼杀新文化运动的蓬勃生机……叶圣陶是新文化运动的先驱,文学研究会的代表人物,也是个追求进步的热血青年……理解了这些,那么下面选项中,‘人们宁愿吃苦,也不愿过着淡漠无味的生活;淡漠无味的生活,沉寂郁闷的社会,令人愤懑’,都应该是本题的正确答案!”
“难怪我做错了,只选了一个,原来是个多选题!”上官致远小声嘀咕道。
“看题不仔细……这道题设置了五个答案!”米琼轻声道。
“做得太匆忙了,我当时还纳闷来着,怎么有ABCDE……”上官致远懊悔道。
“以后高考小心点了!”米琼见巩汉康的目光扫了过来,用笔在草稿纸上写了一行字,权当是回答。其实,上课的时候,巩汉康总是有意无意扫视过来,只不过今天的目光有点犀利。
看着年轻潇洒的巩老师年纪轻轻就出来教高中了,上官致远在心底总是生出莫名的艳羡。听着巩老师念完那段文字,并解析完这道题,如果作个片面点的理解,上官致远想:自己何尝不是这种心境,有时也真是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痛哭一场。
时间已经是五月七号了,上官致远其实还是在为钱的事儿发愁。这还没到成人高考,今天他就把当“枪手”的100元预付款当学费交给了袁克南老师,袁老师告诉上官致远,他家里的情况学校会考虑,希望不要有精神包袱,学费剩下的部分给予减免,只是体检费和高考报名费要尽快交上来。但是此时的上官致远哪里有钱呢,米琼给他的60元钱回去一趟早花光了,父亲的丧事基本上由村里牵头,交付堂叔料理的,养父清苦一生,除了留下几柜子书,根本没有积蓄。上官致远觉得袁老师对自己已经够照顾了,临近高考了,高三复读班学生因拖欠学费被赶出来不在少数。所以此时的上官致远根本就没心思听课。
下课后,米琼看到上官致远又是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走廊的一角发呆,和旁边的那些活泼好动的同学形成鲜明的对比。此时,三(三)班的门口黎小牛正在做引体向上,而赖天阳则在一旁奚落他,说不如他来,谁知黎小牛下来时,一脚踩在了赖天阳穿的新皮鞋上。赖天阳疼得“哎哟”一声,刚想骂人,就听到左嘉嘉在喊他,只见左嘉嘉手里拿着一叠电影票,说是明天晚上看电影,让赖天阳到办公室去领电影票。
五月八号,一年一度的成人高考开始了。富川县成人高考的考场设在胜利街的兴国中心小学。由于文科复读班大多数的同学都被请去当枪手,刚好又是星期天,学校也放了假。
上官致远这天早早地来了考场,他的雇主——那位身材不错长相可人的女孩,女孩面孔白皙,表情显得有点不自然,但一看就是那种小家碧玉型的。她的妈妈戴老师也来了。
“上官同学,我们那天在师范说好的,考完了就上我家吃饭去。”戴老师看到上官致远就说,接着又道,“我想起来来了,那天你在师范跟我说你是阳辛镇的?”
“我是阳辛镇的。”听戴老师问这个,上官致远答道,他抬眼看到戴老师把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怎么啦,戴老师?”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戴老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在掩饰什么,说着,她给了一张准考证给上官致远,上面的照片是上官致远的,名字则变成了陈辉。原来,女孩也是进考场的,只是女孩的试卷写上“陈辉”的名字,上官致远的试卷则写上女孩的名字林思思。
在进考场前,戴老师如此这般地给上官致远交代了一番,而林思思则有点不好意思地站在一旁,不时看看表。听林思思妈妈交代完,上官致远便进了考场,他知道自己这是受雇于人,虽然觉得心里怪怪的,但还是坦然地接受下来。
“致远,你哪个教室?”上官致远刚把钱放在口袋里,便听到赖天阳在叫他。赖天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