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了宫门,田晓禾可算是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作“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宫墙也太过高深了,瞧着有些压抑。
不过,除此之外,皇宫内铺满了青砖,开阔干净,路过的宫殿朱墙琉璃,雕梁画栋,还是令她赞叹不已。
皇宫占地甚广,从玄天门行至坤宁宫要走上很长一段时间。
田晓禾两手空空,一路上走走看看,十分潇洒。
拓跋曜一手捧着鹿茸,一手提着箱子,身后还背着个破布包袱,堂堂一位皇子,倒是如此毫无怨言地走在她的身旁。
他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又对田晓禾颇有几分照顾之意,连春花脸上的冻疮都关照到了,田晓禾便很快同他相谈甚欢,春花也没得由头再作怪。
所以,一路上倒也还算太平。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行程过半,刚还晴好的天空就突然乌云密布,没多久就飘起了雪花。
当他们一行人穿过又一道宫门时,雪下得已经很大了,他们便一齐躲在宫门下避雪,顺便歇息一下。
雪花纷纷扬扬,路上已经不见什么宫人,不远处高大的宫殿也瞧不真切。
忽而又刮来了一阵狂风,田晓禾蓦然发现宫殿下高高的石阶上,竟有一个高大的男子正拾阶而下,长发飞扬,玄色的锦袍烈烈翻飞。
天地间苍茫一片,整个宫院内似乎只剩下他一人,他提着一把长刀,踏着风雪,目空一切。
田晓禾直觉这人十分危险,但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幅泼墨写意的画卷,而画中人傲骨凌云,姿容绝色,让她一时深陷其中,根本收不回视线来,甚至心头还隐隐约约生出一丝抓不住的熟悉感。
须臾,男子好似察觉了什么,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就扫了过来,霎时间,田晓禾竟觉寒意乍起,就好似在旷野里被一匹孤狼盯上了一般,但她再定睛看去,男子的视线分明是漫不经心地落在她的身旁。
田晓禾愣了愣,几息之间那男子就走近了,她听到一旁的拓跋曜温润的声音响起,“三皇兄,这会儿要出宫吗?”
田晓禾仰头,看见男子逆着光站在她和拓跋曜对面,头发和肩膀上都落了层雪,他长得很高,脖颈修长,对着拓跋曜轻轻颔首,神情淡漠,显得有些倨傲。
拓跋曜又道:“晚间的宴会,三皇兄可还参加?”
男子轻笑,就像冰天雪地里绽开的雪莲,惊鸿一瞥,又清冷至极。
“皇后盛情邀请,自然是要去的。”
拓跋曜点头,道:“那就好,毕竟难得的家宴。”
男子不置可否,笑意更深,他的面容在漫天大雪里又模糊而冷峻了几分。
片刻,他歪头,在拓跋曜身上扫视了一圈,“六皇弟,这是刚从乡下回来?”
田晓禾:?
他问得三分讥诮,七分认真,好像是真没见过这架势。
拓跋曜看了眼田晓禾,忙解释道:“非是如此,三皇兄说笑了。”
男子挑眉,未再言语,却明显似信非信。
田晓禾鼓起了脸颊,心道:长得好看,就可以说人家乡下人了?怎么你穿着打扮很好吗?
她肆无忌惮地上上下下打量起眼前的男子。
穿得确实很……修身、华丽……
但是……但是!
那柄霸气的长刀上绑的淡紫色刀穗是怎么回事啊?那分明是女子的穗子发饰吧!
等等!再等等!
这刀穗莫名有些眼熟啊……这好像是她幼时强行送给救命恩人的吧!
田晓禾盯着那淡紫色的刀穗,不由自主地就朝着男子走了过去。
她距离男子还有几步之遥,男子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横在胸前。
田晓禾眼眸一亮,莫非他认出了自己?特意将那刀穗举给自己看?
但下一刻,寒刃突然出鞘。
田晓禾眼前寒芒一闪,被惊得后退了一步,但她也借此机会看清了那刀穗。
拓跋曜匆忙上前,一把将田晓禾拉到身后,态度凛然:“三皇兄,晓禾初来乍到,并非有意冒犯,我代她向你赔不是。”
拓跋璟扫了眼拓跋曜,片刻,才勾了勾薄唇,收刀入鞘,“罢了。”
拓跋曜轻轻松了口气,温声介绍:“这是皇弟新入宫的表妹,往后还请皇兄多加关照。”
“表妹?”
拓跋璟寒眸一霎,忽而想起日前从眼线那里得到的一条消息,垂眸第一次正眼看向眼前的少女。
少女乌黑的发髻有些歪歪扭扭,上面不见任何珠宝首饰,只斜插着几朵大大小小的牡丹绢花,一身粉色缠身牡丹纹的袄裙略显几分单薄,但她面色却十分红润,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坦坦荡荡地望着他,似是委屈又似埋怨。
田晓禾被拓跋璟气得够呛,眼见他眼色凌厉,气呼呼地就瞪了回去,这人见了她非但不认识了,还吓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