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
“嗯,他受了重伤,我暂且将他安置在一农户家中……”
傅声闻尚未说完,便有两个僮仆急忙过来一左一右地抓着他往厅堂跑去。而今太守死因不明,有人认为乃凶妖索命,因此宅内众人现在行走各处皆是成双成对的。
左侧僮仆絮叨道:“你怎么才回来!僚佐已经等你整整一天啦!晚饭都没吃!现在太守死了,整个魏宅顶数他最大,他若不吃,那谁都甭想吃!”哼,不知哪里摆来的谱儿!僮仆心想。
见无人应声,右侧僮仆回头一瞧,傅声闻正伸长了脖子望着跟在不远处的沈寒枝,甚至还要往她身边跑去,遂又使劲儿抱紧了些,附和道:“别看啦快点吧!大伙儿都饿着肚子呐!你阿姐又跑不了,现在的魏宅便是连一只蚊虫都飞不出去……”
傅声闻心想:沈寒枝可比蚊虫厉害多了。
厅堂内,众僮仆自成两列左右站开,都是一副含胸驼背、默然垂首的卑微姿态。
傅声闻抬眼瞧去,僚佐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正中间的梨木交椅上,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反倒甚是享受一众僮仆卑躬屈膝地围在旁边任其差遣。
傅声闻不愿耽误僮仆用饭的时辰,直接朝僚佐拱手拜道:“大人嘱托之事,在下皆已办妥,驿丞不日便会派人前去京中。”顿了顿,又故作犹豫之色吞吐道,“另外,驿丞还说……”
僚佐见他支支吾吾,便挑起眉毛眯着眼睛问:“说什么?”
“说让在下叮嘱您看管好魏宅众人,切莫让他们出去乱嚼舌根。”
傅声闻有意将重音落在“叮嘱”二字上,僚佐听后不禁冷笑:“呵,区区驿丞,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还管起魏宅的事了……”他负气地扫了眼两侧的僮仆,许是觉得傅声闻的话让他在这些下人面前丢了面子,他突然拿起派头厉声呵道,“都给我听好了!过几日便会有京官来此,现在,我便先给你们好好立一立规矩!你们一个个的都把耳朵给我竖起来!听好了!”
众僮仆齐声应是。只见僚佐深吸一口气,一脸高深莫测、极为严肃地开口:“第一条规矩便是要将魏宅打扫干净!”
僮仆面面相觑,皆是一愣: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办好魏太守的身后事吗?
沈寒枝藏身门外,听闻此话忍不住无声嗤笑,饶有兴趣地等着看僚佐接下来还有什么言狂意妄之举。
傅声闻则面不改色地站在僚佐身前,静候其发邪号、施邪令。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啊!”僚佐高声道,“是以自明日起,所有僮仆须得卯时起床,将这宅子的前庭后院、各间屋室,里里外外全都洒扫干净……”
卯时?!众僮仆无不哑然,暗道以往太守在时,他们只需辰时洒扫便可,而这僚佐,非但名不正言不顺的当起了主子,还张嘴便是提前一个时辰薅人起来,实在是过分!
然尊卑有别,僚佐大小是个官儿,以官压人、有恃无恐,僮仆终究敢怒不敢言,只能听之任之。
“尤其是太守生前所居住的正房,必须日日清扫三次!晨起、正午、入夜,无论何时都得确保一尘不缁、几净窗明!若叫我发现你们谁偷了懒、怠慢了差事,哼哼,板子伺候!”僚佐声音铿然,下完此令后又貌似哀惜地叹了叹,接着道,“哎,太守去的突然,实在令人扼腕!我忆其生平之志,不外乎吾朝国富民安、郡境翕然,家宅融乐美满……”
沈傅二人不约而同腹诽道:虚伪!
“太守若在天有灵,必是放心不下这偌大的魏宅……哎,想来这宅子不可一日没有主事之人呀!”僚佐渐渐引出正题,“太守生前无妻无儿,唯有巽娘一妾室,可巽娘对治家之道一窍不通……哎,想我与太守相识经年,如今他遭逢此难,我定不能坐视不理呀!今后,我便替他守好魏宅、护好魏宅之人罢!啊!魏太守啊——您且安心的去吧——”
他作戏般张开双臂、仰面朝天地放声哭号了两下,不及众人反应过来跟着一起哭,便已挥袖抹去本不存在的眼泪,又说:“魏宅大门不能总关着,久而久之百姓见了定会心生疑窦,保不齐借机闹出什么事端来!京官到此之前,须得确保骨阆郡不因太守之死而发生任何乱子!既要开门,尸体则不便继续存放于宅内了,要连夜送去义庄,那地儿偏,平日去的人也少,找一间空厝堂锁起来便可……”
僮仆们气不敢出汗不敢落,生怕被僚佐注意到从而成为去义庄送尸的倒霉蛋。
僚佐踅摸一圈后,对那两个已经滚入过书房废墟的僮仆颐指气使道:“便由你二人将太守尸身送去义庄吧!”
那俩僮仆被吓得“扑通”跪在了地上,膝盖与地面发出十分清脆的声响,旁人闻之皆膝头一震,心里却如释重负。
“大人饶命啊!小的哪里敢去!小的实在没那个本事啊!大人……”
两个僮仆顾不得痛,哆哆嗦嗦地乞求僚佐。
僚佐打定了主意,不允许僮仆再多争辩,冷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