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王府中的马车内精致繁复,内有白玉雕刻繁复花纹的小几,就连脚下踩着的是价值连城的波斯地毯。
缚愉无心欣赏,脑袋里一片混乱。眼帘虚浮方才一闪而过的犹玉简。
夙王腰间的玉牌,分明是她寻找已久的主令。往事涌上心头,缚愉神情恍然。
在八岁那年,祖父被圣意召入京,她便悄悄混进入京队伍中,一同入了京城。
刚过城门,缚愉便被京城繁华景象吸引,兀自溜走。待逛够长安街,已是华灯初上,她找了个客栈,就这般待了两日。
待到祖父回荆城那日,缚愉早早在城门口等候回途队伍,等到日上三竿不见踪迹,缚愉便察觉不对劲,问得行人,原杨将军昨日便离京了。
出入京城需得凭通关文牒一律进出。缚愉没有,便被城门守将拦住去路。后竟被一心怀叵测的人骗着一同出城,行至偏野处,歹人竟想迷晕缚愉,好在她机敏,借故如厕逃跑。
那人也反应过来,在后头穷追不舍,一个八岁的丫头即便腿脚灵泛,终是敌不过中年男子脚程。眼看着要被追上,此时缚愉瞧见了一辆马车,转了方向朝那头跑去。
缚愉顾不得其他,拦住马车去路,眼里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策马之人,“请帮帮我。”
马夫如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朝帘子的方向一看,又看向地上被灰蒙了层脸的缚愉。
主子没发话,态度显然易见,这是不准备管闲事。
“我与祖父一同入京却走散,被歹人诱骗至此。还请贵人搭把手,来日我定当报答。”缚愉急急道。
“发生何事了?”马车内传出一道低沉的男音。
那人毕恭毕敬的解释了番。
缚愉此刻已是精疲力竭,再跑她必定会被抓住。缚愉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攥紧裙裾,内心怀揣不安,此刻她的命运全凭车内人的一句话。
恰逢此际微风拂过,掀起锦缎绸帘一角。
车内之人清楚瞥见地上的女童,蓬头垢面,那一双眸子倒是如炬般泛着莹亮。
此时,缚愉不曾窥见榻上人容颜,只见腰间挂着一块玉牌,那玉牌与夙王那块不差分毫。
“黄烬。”
被唤作黄烬的男子正是那驾车的马夫,“属下明白。”
最终她得以逃脱,被赠予令牌,凭此物倒也畅通无阻回到荆城。那时缚愉便猜测,救她之人来头绝非小,却没成想是君夙启。
缚愉喃喃自语,“怎么会这般?”
马车轱辘辘驶至定国公府邸停下,马夫提醒她已到府上。
缚愉回了神,提裾下马车。抬手叩响朱门,她回头朝侍从道:“替我谢过夙王叔。”
言罢,进了府内。
前厅,一干众人乌泱泱的聚众着。昨夜缚愉一夜未归,虽派了素灵回来报信,杨氏听了还是放不下心。
今儿一早缚国公下朝回府,将昨夜宫里发生的丑事道与她听,杨氏听罢内心愈发不安。
缚愉踏进前厅,便瞧见主位上的父亲、母亲。她不明所以,向其微福身。
杨氏见着女儿回来了,便当下从主位上行至缚愉跟前,禀退室内侍女。“囡囡,昨夜宫中发生了何事,你可知?”
杨氏眉目凝肃,话里带着几分颤音。
“女儿昨日不胜酒力,大公主留下女儿在她的府中住上一晚,便早早离宫。怕母亲担忧,特地遣素灵回府告知。听母亲所言,宫中可是发生了何事?”缚愉稳了稳心神,眸中闪过一抹晦色,照着夙王先前的说辞,不露半分慌色。
杨氏眼中浮起的担忧落下,看样子囡囡是不知昨夜之事。
“欸,皇家丑事一桩。”
如缚愉所料,若非她被救,当场被人抓奸的便是自己。有宫人来报,说是有人在贤妃偏殿闻得男女欢好动静。贤妃脸上一白,带着人便去了嘉贞殿。
入了殿内,五皇子妃江氏便瞧出丈夫的衣袍,室内的男女并未察觉有人进来,正忘情的做着那事儿。
当下江氏便气势汹汹掀了衾被,拿过桌上的茶水往榻上一浇,后面的事便何想而知。
此事惊动了圣上,五皇子在家宴上上演了这么一出,自是被遣回封地,禁足半年。
而贤妃落得个御下不严,被禁足在嘉贞殿三个月。
那个与五皇子同榻而眠的女子,乃是贤妃身边的宫女,自由贤妃处置。贤妃吃了挂落,心里窝着火,当即将人赶出宫去。
这事便如此了结,出了这档子事,宴会也稀稀落落散场。
“贤妃?”缚愉心里一下子明白,设计她的人便是这贤妃。
杨氏不明所以,以为缚愉在贤妃那受了罪,“囡囡,可是贤妃娘娘为难你了?”
“没有,女儿只是在想,怎么会在贤妃娘娘的宫中发现此事?”缚愉掩住涌起的情绪,心中隐隐明白这手笔来自何人,却面上故作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