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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辈子,十几岁开始,江湖里来去,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干了一遍。

糊涂过,执迷不悟过,得意过,肆无忌惮过,落魄过,冷暖刻骨过。

我亲眼见过,我听闻他的过去,我晓得他每一分痛,我见证他的一次次挣扎与疯狂。

唯独,他不了解我。

他永远在外面胡闹,不见人影。有时候潇洒,钱包很满。有时候狼狈,四处躲逃,警察跟在后面一路追查。

又因为父亲在外面惹是生非,有警察曾经一路追查到学校,当面问我父亲的去向。

传闻很快蔓延开来。

老师和同学们更加视我如异类。

永远忘不了,老师对我投来高高在上的目光,不屑,嘲讽。

少年时代,因为贫穷的家庭,浪荡的父亲,我一直承受着亲戚和老师同学对我的冷言冷语,甚至是明里暗里的欺辱。

我知道,他们看不起我父亲,因此连带着看不起我。

我永远躲在角落里,谁也不理,脸上青青紫紫。

有同学故意找我的麻烦。

我为自己装了一把小刀,随身携带。我开始学会用利器去威胁别人。

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应对那些欺凌和攻击,只有通过这一点鲁莽锋利的防备,试图去保护我自己。

他们那些高傲的面孔上露出极度的恐惧,使我明白了一件事——只要我不怕死,比任何人都不怕死,我就永远有赌赢的机会。

这种赌徒心态给了我勇敢生存下去的支撑力量。

贫穷和暴力,是我人生中一段深刻且漫长的尺痕。

始终有一种恐惧和愤恨在我心里作祟。

我努力压制住它们,使我还可以是我,正常的我,不至变成父亲那一种残暴疯狂的人。

这样每一天都濒临发狂的日子,仿佛看不到出路的日子,在那一夜被命运轻轻划出了一道透光的口子。

那晚天色刚深,有十几个警察静悄悄地来敲门。

我挂着满身泡沫,从浴室里走出来,冷地双腿发颤。

透过猫眼,已经看见那些便衣警察腰间别着的枪。

这不是我第一次与警察打交道。上一次,他们找到学校来,问我父亲的去向。

隔着门,门外那个带头的警察问我话。

“聿东是你什么人?”

我的声音已经发抖。“是我父亲。”

“他在吗?”

“不,他出去了。”

“家里有其他大人吗?方便开门说几句吗?”

“没有,他同女友一起出去了。”

“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不知道。”

门外沉默了。

然后那个警察的声音又响起来,比先前柔和了许多。

“小朋友,一个人在家,不要随意开门。我走了。”

“好。”

然后是一阵轻且快的脚步声。

他们离开了。

我躲回浴室里,站在淋浴下淋热水,很久很久没有动过。

深夜,父亲归了家,我赶紧将此事告诉他。

第二天,他和女友已经收拾了行李,准备搬出去住,躲一躲风头。

他嘱咐我。“如果警察再来,只说不知道。”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起离开。

我又是被抛下的那个。

躺在被窝里,眼泪落下来。

日复一日,去上学,去亲戚家混口饭吃,归家。

亲戚们始终对我很冷淡。我理解,并用一种极其卑微的态度默默接受了。

我的母亲弃我不顾,我的父亲视我累赘。别人凭什么给我钱用,给我饭吃,管我死活?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我明白,却无能为力。只好在亲戚们面前低头做人,除了连声的谢谢,永远不吭声。

书包夹层里,是父亲离开时随手丢下的五百块钱,一日比一日少。我仔细数着钱,算吃饭的开销。

空荡荡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父亲就此消失,再也不回来,又或者,他已经被警察抓去……

我不敢去想,只觉得未来是一件很遥远的事。还没到挨到可以挣脱束缚的十八岁,已经觉得眼下这样难熬,看不见尽头的漫长。

几天后,周末的晚上,我正在家里写作业,忽然有人敲门。

我立刻警惕起来,踮着脚尖去门边看。

昏暗的楼道灯下,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仍然沉着。

我怔在那里。

我又见到了他。那一年,葬礼上,用一双手保护我的那一位。

方嘉横见没人应,又敲了三下门。

叩,叩,叩。

每一下都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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